次日,战俘营一间问讯室内,这里的氛围十分沉静,偶有翻册的声音发出。
宣慰使程安国及数名管教正襟危坐,有人翻看着记工分的册子,有人则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那犯人。
“编号?”
“肆伍六一。”杨嗣昌闻言抬起头,连忙答道。
“贯籍?”
“湖广武陵人士。”
“嗯...”程安国点了点头,又将册子合上,尽管他对眼前这家伙的信息十分了解,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本官先给你道声贺了,阁下在这营里表现相当不错,连续五月荣获标兵称号,这可不是那么好拿到的啊。”
“工分虽然是攒够了,但像你这种政治犯出狱的程序是比较繁琐的,不过现在上头已经批下来了,恭喜你了老杨。”
杨嗣昌激动的浑身哆嗦,听到重获自由的话顿时眼眶湿润,感激之余就差点给管教们跪下了。
“多谢大人!多谢...多谢!”
“呵呵,倒不用谢咱。”程安国眯着眼睛笑了笑,继而抱拳朝东北方向遥遥一拜,“要谢就谢越王吧,若不是大王仁厚,阁下别说重见天日了,恐怕早已被斩首弃市。”
”好了!老宋你们几个,就按流程走吧。”
宋管教点头称是,接着示意肆伍六一跟自己走,去外面领衣服和干粮,这也是每一位劳改犯出狱时都有的福利。
这衣裳的材质以麻丝.土布为主,颜色也是皂.青这种百姓常用的颜色,不过却比那身囚服好不少,最起码走在大街上不会被巡捕当作逃犯再次抓起来。
杨嗣昌换了新衣裳之后又领到了几块干粮,宋管教见此人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疑惑之下不禁询问起来。
“管教大人,杨某可否将那些奖状也带上。”
劳改营中拿到“标兵”称号的犯人除了有餐食和工分奖励之外,亦能获得一张代表荣耀的纸质奖状,大多人在出狱时都会将这玩意也带着,算是缅怀那段五味杂陈的岁月。
“准了。”
这是,杨嗣昌犹豫片刻后问道,“不知出去之后可有禁足,或是其它限制。”
宋官教瞥了这家伙一眼,漫不经心的为其解释了一番。
原则上来说,普通战俘出了劳改营之后,便与自由民等同,简单的来说就是爱去哪去哪,官府不会管,但由于已有案底存在,如果再犯事被抓起来之后,会从重处罚。
不过像他这种政治犯,也就是前大明的高官,出狱会最好还是不要乱跑,免得被内统局的人盯上。
沉默片刻后,宋官军好心的劝告此人,如今湖广和四川都在打仗,每天不知有多少人死于刀兵之下,这些地方还是很危险的,不要轻易涉足。
“多谢了。”
杨嗣昌深深一拜后,又怔怔出神的望了眼这座偌大的战俘营,继而背起行囊.佝偻着腰,像老农民一样行走在田野之间。
他现在一阵迷茫,不知道以后的路要如何走,是在岭南随便找个营生了却残生,还是设法回到朝廷,重塑大明。
琢磨了片刻后,此人微微一叹,还是决定先去各处走走吧,如果要找所谓的救国方针,那就只有切身实地的观察.学习岭南的制度.政策,唯有如此,方能明白这保乡军.是如何从一支山贼发展到如今的模样。
他杨嗣昌可以败,大明也可以输,但必须知道为什么败.究竟输在哪!
两日后,镇安府城里。
杨嗣昌望着大街小巷上林立的店铺.摊贩感慨万千,许多贩夫走卒模样的汉子操着拗口的西南话,三五成群的走在街道上,这些人都是搞两地物流运输的,也就是“运商”,一趟活儿干完之后,便顺道来这府城里打打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