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匍匐低头说话,违者剜目。平日里,连她走的路上都必须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如果她走过后白色的衣裙上有一丝污痕,那末当值的弟子就难逃处罚——甚至,如果有人无意从她的影子上踩过,都要被跺足。
日月神教几百年来的严厉规矩,造就了教主和圣女两个人在教中的无上权威,甚至在整个滇中云贵,百姓一提起日月神教,都不敢直呼两个人的名字。
她曾经很不习惯这样的俯视,特别是她刚刚来到日月神教时——那时,她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女孩。然而,日子久了,便也是习惯了。
再久下去,对于匍匐在脚下的一切,便不再在意。
“教主有令,命你速速去光明神殿!有要事相商!”来人恭敬地说。
“领命!”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没有感到一丝意外。
——
银色的月光如倾泻下来的飞瀑一样,激起了千军万马般恢宏奔腾的月雾,霎时将整个大地照得亮如白昼。
扬州城大街上,涌出了家门,欢腾的百姓们追逐着如潮似浪的月华,神色欣喜无比,毕竟这样美丽稠密的月色是很少见到的。
柳梢金软,随着夜风轻轻舞动,一袭白衣静静地立在石拱桥上,灿若星辰的眼眸呆呆地注视着河面上层层铺展的白光。
“流星啊!流星啊!!”身旁忽然传来一阵惊喜的欢叫声,沐易航略略侧过身望去。他看到在不远处有两个小孩,惊喜地指着天际划过的一道一闪即逝的光晕叫喊。
孩子的眼睛是那样明澈,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在他们的心目中,还没有死亡的概念,所以他们是那样的无忧无虑的。
他们不知道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和天上的星宿一一对应。一生一世只能运行在预定的轨道里,永远也无法摆脱宿命的纠缠。只有在你死亡的那一刻,那颗属于你的星辰才会自然地滑出轨道,然后无声地陨落,消亡。
淡淡地笑了笑,眼神有些落寞,沐易航抬起手指,似是拂了拂脸颊上被夜风吹乱的额发。
“今天是魔教弟子聚众拜月的日子!”他的声音很冷很轻,话音落的时候,他放下了手。
身旁的紫衣女子却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她沉默地站着,看着明亮的月光自云中洒下,静静的在少主的白衣上流动,映得他眉宇间华光溢转。
“紫衣……你说,命运真的是不可违背的么?”在她眼神失焦的片刻,白衣公子忽然侧过身,对着她笑了笑,那样恬淡而寒浅的眼神中隐约有一丝孤寂的味道在静静地流淌。
紫衣没有回答,宿命的有无,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直不确定的东西。
“我只相信力量!”下一刻,沐易航淡漠地挑起浓眉,他的声音沉静而温和,一字一字缓缓道来,居然有种深入人心的力量。
紫衣女子蓦地抬起眼来,望着他,“我也不信命,这次日月魔教一战,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她沧乱地说,语气中夹杂着隐忍的固执和倔强。
沐易航怔了一下,似乎沉静的心底也因紫衣女子过激的语气而产生了波动,许久之后,他缓缓伸出了一只手,轻柔地道“紫衣!你……”
他站在水银般皎洁透明的月雾下,微微笑着,对紫衣女子伸出手来“紫衣……这十年,你可曾感觉到委屈?受苦了也不会哭,你一向都是太过于要强了啊。”
如若这样的话出自于别人的口中,烈焰堂的堂主只会冷笑。但是听到眼前男子这样微笑的话语,虽然极力压抑着自己,泪水还是很快盈满了她的眼眶。
月光下,那个白衣公子向她伸出手来。
刹那间,十年的时光忽然消失不见,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仙人居的竹林旁,那个叫沐易航的青年温和的微笑着,伸手想扶起那个跪在白石墩子旁的小女孩。
夜风里忽然到处都是鲜花绽放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