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坑,他掩饰住懊恼,规规矩矩的低声道:“是,老奴遵旨。”
日头明晃晃的悬在高空中,隐隐有了干燥热意,望的久了难免眼晕。
韩长暮并不耽于享受,也没什么意趣,一向生活简朴,韩府里只是植了几棵树,几片草,点染些绿意罢了,连花都没有一株。
天暖之后,别处的绿茸茸里总会冒出星星点点的娇弱花色,可韩府这整座府邸除了黛瓦粉墙,便是乏善可陈的绿意,寡淡荒芜的像个乱坟岗子。
不过,荒芜也有荒芜的好处,站在外书房的二层阁楼上,整个韩府一览无余,别说是藏个人了,就算是一只鸟,也藏不住。
因着有谢孟夏在韩府暂住,原本几碗羊肉馎饦便能打发的午食,被迫准备了六荤六素两种汤粥,还有六种点心。
绕是如此丰盛,谢孟夏还是捏着竹箸,望着肉末酿虾蒸蛋叹了口气:“肉太少。”
烧饭的刘氏在灶房听到这三个字,顿时觉得压力如山,因为谢孟夏素喜奢靡,她特意做了酱肉肘子,排炊羊,还找出了御赐的燕窝做了炖蛋,怎么汉王反倒盯着虾仁嫌弃肉少呢。
而管家的金玉迎着灿然的日光,扒拉了几下算盘,照这个架势吃下去,他捧着脸垂着眼,觉得银钱压力十分大,钱途一片灰暗啊。
姚杳和包骋在外书房旁的一处小灶房里,各自守着两个药罐子,猩红的火苗舔的罐子滚烫。
这灶房位置隐秘,整个韩府里,也就韩长暮还有金玉和刘氏三人知道,窄窄的小门和顶上的一扇小窗紧紧关着,里头便是密不透风了。
韩长暮派出去的人,从仁惠堂,济风堂,和善堂这几个长安城里最大的药铺买了药回来,经了韩增寿的手验过毫无问题,便交给了姚杳去煎药。
从抓药到煎药,都是韩长暮信任之人,绝不假手于外人。
灶房里氤氲着浓浓的药味,人在里头浸润的久了,发髻衣裳上也染了药香。
一口罐子里的汤药是深褐色的,咕嘟咕嘟的吐着细密的气泡,滚滚热气布满了整个罐子口,清苦的药味萦绕不绝。
而另一口罐子里的汤药却是黑红两色的,无声的剧烈翻滚着,几乎漫出了罐子口,但诡异的是,这黑红二色却始终泾渭分明,没有半点混淆在一起的迹象。
姚杳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药罐子,又看了看包骋面前的药罐子,皱着眉头道:“包灵通,你那一罐子药不会熬好了还是这个颜色吧,那可瞒不过韩增寿的眼睛。”
包骋不疾不徐的扇着灶火,盯着火苗在罐子外头摇曳,他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那这就得靠你了。”
姚杳斜眼睨着包骋,嘁了一声。
药煎好后,姚杳也没用棉布包着药罐子,就那么徒手提起来,把黑乎乎的药汁倒在细棉纱布上,随后把药渣过滤干净。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嫌那还冒着热气的药罐子烫手。
包骋啧啧舌:“你也不嫌烫。”
姚杳掠了包骋一眼:“你那药什么时候好。”
包骋拿竹箸搅了搅药汤,药汁起了波澜,可黑红二色始终没有混淆起来。
他搅了又搅,道:“这就可以了。”
姚杳点头,把白瓷阔口药碗搁在乌木托盘上,端起来往外头,头也没回道:“待会儿我把汉王殿下带到外书房的碧纱橱里,你把药从窗户递进来。”
包骋咧咧嘴,听着怎么像是在做贼,不过,也只有做贼一样才最稳妥。
方才高辅国过来传了永安帝的口谕,汉王谢孟夏中蛊之事不得外传,甚至连他在韩府养病一事,也得瞒得死死的,那么,给汉王用药一事也只能借着韩增寿遮掩,暗地里来。
姚杳端着药先出了门,过了片刻,门吱吱呀呀的一阵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