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哥望着她的身影,觉得她是那么深明大义,心中竟真的对她起了几分敬意……山上,执火把的人们围成一圈,一个个呆望着发现了的死者。村长说“大家散开,各处细心找找。看能找到什么物证不?”于是众人四散开来……上苍似乎对人的命运自有一套安排。该逢凶化吉之时,必逢凶化吉;该在劫难逃之时,一百个贵人相助,也改变不了一个被劫数套定的人的命运。小琴那落在山上的花环,竟被卓哥的新娘子发现了。她捡起花环,想了想,四面望了望,见没谁注意自己,立刻将自己的火把插入土里弄灭了。接着她就避开着到处的火把,穿林跃涧,专走黑暗之径下山去了。她走到溪旁,驻足又想了想,又四面望了望,便蹲下去,遂将编成花环的每一朵花都细心地一瓣瓣扯碎,每一茎草都细心地一节节掐断,一把又一把地撒向溪里,让溪流带去得无影无踪……
卓哥回到家里,见她的身影坐在床沿儿发呆。他问“你早回来了?”她“嗯”了一声,沉吟片刻,反问“人们找到什么物证了吗?”他说“哪儿去找哇!黑漆漆的一个夜晚,满山遍岭的人,都瞎转悠呢!睡吧!”于是他们又都脱衣上床躺下了,各有所思,都在黑暗中瞪着屋顶,不复再能重试温柔。她听他叹了口气,悄问“你有心事儿?”卓哥忧患地说“想我们紫薇村,几代传下来的好村誉,方圆百里内的好名声,都道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一个村,今日里出了条人命,只怕千好百好,忽然的会抖落出些丑事儿,毁于一旦呢!”她说“我知道是被谁杀的。”她的声音很小很小,但对于他却如雷贯耳。他一下子欠起身,扭身望着她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林子里找着一个用野花儿编的圈圈儿,我今天在山上碰见一个人头上戴过。”“谁?”“我要埋在心里,对谁也不说。”“这不行!也不对!人命关天的事儿,你快告诉我!”“告诉了你呢?”“我明天一早儿就汇报村里……”“我要是说出来,你可别惊着。”“说,说呀!……”“我在山上碰见的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儿,当时那花圈圈儿戴在她头上……”他猛一把捂住她嘴,冲着她耳朵低吼“你胡说!你想陷害她是不是?我把你当人看待,没想到你的心这么坏!”
他的手捂得那么紧,使她喘不过气儿了,快要窒息过去了。她使劲儿推开他,坐了起来,并摸索到火柴,点亮了蜡烛。她将蜡烛举在自己面前,使烛光照清着自己的脸,神情异常镇定地对他说“你看着我,你觉得我的样子像是心存陷害人的念头吗?”他便定定地看着她的脸。越看,越加确信她并非自己认为的那种女人,越加确信她的话并非无中生有了……他手臂一软,颓然仰躺在床上。她却仍那么举着蜡烛,低声然而字字清楚地问“还用点着蜡吗?”他说“不用了。”他眼角流下了泪。他胸膛里已经龟裂过破碎过的心的散块儿,又开始一次纷纷地龟裂纷纷地破碎了……她吹灭蜡烛,也又仰躺下去。“那东西呢?”“我毁了。撒在溪里了。放心,谁都再休想找到一点点儿了。”“肯定是那男人……在山上欺负过她……要不她怎么会……”“我也这么想。”“求求你,卓哥我求求你了!她命够苦的了!紫薇村对她不公道呀!她不是那种凶恶的女人呀!你……你可千万别对外人透露一个字呀!……”卓哥一翻身,将脸埋在枕上,双手抱着枕头呜呜哭了……“那种男人,死了活该!我发誓,谁也休想从我嘴里套去什么!”
于是轮到她一边爱抚他,一边喁喁地娓娓地说着些温存的话儿了,就像他那会儿对她那样儿。她是由衷的,给予他的是丝毫也不掺假的真情实意……
然而治保主任男人的死,并未在紫薇村掀起什么轩然大波。他是个一点儿也不被紫薇村人喜欢的人,所以他的死也就不能真正引起任何一个人的哀伤。全村只有四个人猜测到了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四个人中首先是村长内心里最清楚。因为在山上“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