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坎德在想什么,总之他没有让他的想法表露出来。歌莫拉暗恼对方的不好糊弄。很明显,坎德没有被她牵着鼻子走,他脸上仍旧是一副深思的模样,但偏偏不叫别人猜出来他在思索什么。他是起了疑心,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说真的,如果他真的立马断定她是魔女,他要杀死她,情况虽然难堪,却也痛快。而现在呢,虽然她还有机会挣扎,却好像走在高空的细线上,每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到来的下一个时刻,线就会崩断,她就会摔下。可能要断,却还没断,断之前还得保持平静,不急不缓地前进。这和被围攻被处决时的痛苦不一样,那痛苦巨大,尖锐,让人可以大开大合,肆意拼命,这种缓慢的煎熬却是吊着人不放的缓慢的折磨。
自从成了一个厉害人物后,魔女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煎熬过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本来是她当学徒时经常遭遇的情况,现在她简直觉得难以忍受。
不过简直的意思就是还能忍。
要活,要东山再起,要卷土重来,要比以前更强大,要让赛罗姆·坎德好看。要忍。
“老师?”歌莫拉歪歪头,故作天真。
“对不起,”坎德说,“你刚刚那番话说得不错。把你和我那位走向邪路的朋友混为一谈,实在是太不尊重你了,莉莉小姐。向你道歉。”他再一次显示出了他那富于亲和力的真诚,即使对着一个小孩,他的语气也没显出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歌莫拉忍不住想,如果她现在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她会喜欢赛罗姆·坎德作她的师长。
“今天,我们要学一些基本的常识概念,然后初步学习一下如何冥想。”坎德进入了教学模式。
虽然坎德教的是令大多数学生心情激动的魔法,但因为这个学生是伪初学者歌莫拉,他并没有让歌莫拉心情激动。平心而论,他是个不错的老师,概念解释得很清晰,善于用比喻和具象化的行为以及画面来让魔法理论变得易于让人理解。相比起来,歌莫拉自己的老师只会丢给学徒一本又一本手抄本,让他们去抄去背,定期抽查背诵,没背出来的被雷鞭抽一顿。有些小孩可能会被当场打得晕死过去,歌莫拉当时还没有能力确定他们是不是死了,应该是死了,他们被魔像拖下去后就不会再有人见到他们。
“……而魔法就是,当你想要打这棵树时,你不是操纵你的手在打,你是操纵你躯体的魔力和你周围环境里的元素来打这棵树……”
歌莫拉尽量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听这些和字母表算数表一样基本的魔法知识。在无聊中她尽量找点乐子,对比一下坎德讲的概念和她学的有什么不同——物质,除精神外存于世间之物;精神,除物质之外存于世间之物;魔力,由精神通过冥想捕捉进灵魂的物质本源之力;元素,组成物质的原料,在自然固有的本源之力的作用下组成物质;魔法,一种运行力量的模式,即以精神直接影响包括施法者自己在内的自然万物。
“……而那天在神殿里,你所做的就是,将袭击你的魔力操控住,赶出你的身体之外,那阵风就是魔力变化成的……”他说着,在手掌里凝聚成旋风。
那个过程有一个专有名词,“逸散”,坎德没有说出这个词。
“你有什么没听懂的吗?或者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坎德问她。这段话没有任何生僻的名词,只有白痴才会听不懂。
歌莫拉做出一副渴望的模样,盯着坎德手里盘旋的小旋风。
“我今天能做到这个吗?”
她知道当然不能。但适当的无知符合她的人设。
坎德没有直接说不能“我们要先学习冥想,感受你体内的魔力,如果你做的好,也许我们有机会试试。坐下来,尽量选个你觉得舒服的姿势,你可以靠在树上。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去想。放松,诺玛尔小姐。但是不要睡着了。”
歌莫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