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德听到她的话,脸上那淡淡的怅惘和怀念的神情荡然无存。他沉默地望着歌莫拉,似乎陷入了思索中。歌莫拉知道她不应该拒绝,她应该答应,既然赛罗姆·坎德想要在她身上弥补自己的遗憾,她该给他他想要的错觉,麻痹他——
但是她做不到。
恶心,多么恶心!平心而论,歌莫拉不是个在幸福和呵护里长大的人,她的生命里充满了残酷和恶意,杀戮与偷袭是家常便饭。但是今天,她看着赛罗姆·坎德,还是觉得叹为观止,暴跳如雷。那烧灼的长枪,那彻骨的痛苦,那绝望的死亡!他一直记得她,他明明知道她遭遇了什么——那他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地在那评价她走上了邪路?当她饥寒交迫,无处可依时,他在光明神殿当那个“天赋异禀”的学徒,当她在她的老师手下过着朝不保夕战战兢兢的学徒生活时,他被这些相信“每个生命都很宝贵”的光明信徒温柔地养大!当她在冒险与她的神建立联系的尝试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时,他在凯旋的队伍里理所应当的接受人群的敬慕和爱戴!他在他的坦途上大步走着,然后,来指责她——你成了黑暗中的野兽,残暴冷酷的恶徒——邪路?呵。
就算普通人会把它当做邪路,你也不该——你是那个和我一样在战乱里颠沛流离过,知道生命有多轻贱的人。
她的怒火攀升到顶点,接着突然——荡然无存。
她冷眼看着坎德。冷漠地继续想到是,当然,这些光明信徒就是这样。就算是那个曾和她相依为命过的男孩,到最后也和那些其他自以为是的光明信徒没什么两样。要打击邪恶,要杀死恶徒。呵呵呵。当然,生命本来就是这样,不去掠夺,就被掠夺。生命本来就是这样,在当掠夺者时,还要给自己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把自己的掠夺说成是一种“正义”。
歌莫拉已经过了需要用“正义”给自己加油鼓劲的年纪。她成为掠夺者,因为她有这个实力,她成为毁灭者,因为她有这种力量!她被坎德这群人毁灭,因为她的力量还不够强大!在纯粹的力量面前,任何正义都是空谈。
她要得到让一切“正义”变为空谈的力量。
对力量的渴望压灭了她的反感。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总是能更好地掌控自己,让感情变为他们不择手段向前迈步的动力,而不是拖后腿的绊脚石。魔女完完全全冷静下来了,她刚刚出错一招,但还可以补救。她现在要安抚坎德,装作一个天真而骄傲的孩子。
她向来是个讨人喜欢的学生。
“我希望我是因为我自己的努力而赢得您的优待,”歌莫拉注视着坎德的眼睛,“而不是因为那个和我一样名字的您的那位朋友。老师,请让我一直这么称呼您。您可以叫我莉莉,当然我还是希望您别叫,我觉得这回令您在我身上继续寻找您那位朋友的影子。我不是她,”她的唇角扬起一抹真实的傲气,“我不会成为她,”我不会再被你打败,“我不会走上邪路,”我会学会我能在你身上学到的一切,“因为有您做我的老师,”从你身上我将获得将我的力量臻至更强的技艺,“有朝一日,我会让您因我的优秀而为我骄傲,”有朝一日,我要让你在我的气息和注视下战栗,“您再也不会把我和您那位朋友混淆。”你再也不会记起你曾毁灭过我,你死前将这件事永远刻进你的灵魂我是你的毁灭者。
“老师,”金发的女孩眨着眼睛,“我们今天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