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芍芬安顿好阿娇,在门外见赵构还在和赵鼎、张浚对谈,她也不好打搅,转身回到自己房间。赵构因为今天的事,心里格外不痛快,于是问赵鼎和张浚“二位素与张邦昌无涉,朕问你们,李丞相欲惩罚僭伪,二位意下如何?”
“臣初以为李纲行事不避祸福,对他深表敬佩,对阻止他来朝内疚不已,但今日见他,为人残酷……”张浚直言不讳道。赵鼎正沉吟,听到“为人残酷”几个字,心里打了个激灵,不由得担心“陛下,谏议大夫宋齐愈已奉诏来南京,此人确有才学,却在丞相僭伪之列。”
赵构皱眉“都是僭伪逆臣,那朕还靠谁治天下?”
“陛下,李纲学虽正而术疏,谋虽深而机浅,恐终不足以负圣意。”张浚不管不顾地接着说下去。赵鼎是厚道人,感觉张浚有点人身攻击的意思,忙拽住他提醒道“陛下垂问的是惩罚僭伪,文不对题了。”
张浚甩开他,说得更加直白露骨“臣大胆预言,李纲好战而不能战,名不副实,图有震主之威,不足以为相。”
好战而不能战,赵构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正沉吟着,康履进来,报说李纲求见。赵构心说,说曹操曹操就到,见赵鼎、张浚要起身告辞,忙留下他们,让他们一同听听李纲来意。李纲被康履怠慢,等了半晌才获允进来,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见赵鼎、张浚也在,施过礼,略一迟疑道“臣深夜求见陛下,有军国大事相商。”
赵构请李纲坐下,赵鼎、张浚与李纲见过礼,也一同坐下。李纲开门见山“陛下以为,我堂堂大宋养兵百万,何以如此不堪一击,竟有靖康之难?”
“你们看呢?”赵构转问赵鼎、张浚。赵鼎起身道“仁义者,天下之大柄。我大宋持仁义,则外夷服而诸夏尊,故与契丹结好百二十年,而一旦趁辽国乱弱,远交金人为夹攻计,是我国苟失仁义,自取其辱。”
“赵鼎浅薄迂腐!金人无道,专以诈谋取胜,我国不悟,一切堕其计中!即便我不联金灭辽,金国最终也一定会进犯我国。”李纲不客气地打断赵鼎。张浚不忿地刚要起身发言,被赵构制止。赵构道“不联金灭辽,金国也会进犯,丞相此言不虚,但赵鼎说失去仁义导致亡国,朕以为看得更透彻些。”
李纲不以为然道“透彻是透彻,但扯得太远,还是说近些,兵员不实,军无节制,百万大军徒有虚名,才是战败的主要原因。”
“不错,那当务之急是?”赵构问道。李纲从容起身,对着地图侃侃而谈“今河东所失无非沂、代、太原、泽、潞、汾、晋数州,河北所失不过真定、怀、卫、浚四州,两路士民兵将数十万,对朝廷心怀忠义,却坐受金人之困。当务之急应尽快设置河北招抚司、河东经制司招抚其众,则两河精兵可使朝廷永无北顾之忧。”
赵构眼前一亮,瞥一眼张浚,意思说,学正术疏,谋深机浅,这话过了。张浚不服,张口反驳道“两河兵将无非溃兵流寇,靠此等乌合之众恐难保朝廷无后顾之忧。”
“就算乌合之众,若朝廷不去招抚,留给金国去抚慰,两河兵民必怨恨朝廷,让金国坐收渔利。”李纲话音没落,赵鼎又不同意了“金国抚慰则投靠金国,怨恨朝廷,那两河兵民还有什么忠义可言?”
李纲恼羞成怒“放肆!宰相与皇上谈兵,何时轮到侍郎插言?”
赵鼎恼火,强忍不快。张浚愤怒地起身,被赵鼎按住。赵构看在眼里,却支持李纲“丞相所言甚是,如此既可以向盗贼宣谕朝廷恩德,又能招抚前方军民,谋划收复失地。朕这就将刘光世、韩世忠、张俊招回,命他们北上招抚就是了。”
“刘光世之流,不过骄兵惰将而已。臣举荐张所为河北招抚使,傅亮为河东经制使。”李纲有救援太原大败亏输的教训,对朝廷所谓的正规军早已失去信心,欲趁机创建新军,故举荐张所、傅亮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