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多数汉人都会挑在这个时节操办嫁娶喜事,寓意好,天气好,既过了春祭大典,又不似秋天般要农忙。
与巴勒弗家族联姻的五位宗室子,终究不是侯府嗣子,虽赐爵大庶长,且破例由宗正府为他们操持婚仪,然婚典形制也不会太高,撑死也就与关内候正婚差不多,规矩就是规矩,太过逾矩是不成的。
排场不小,关注度却不高,讨论度仅限长安北阙甲第,毕竟京畿乃权贵云集之地,老百姓对王侯正婚都习以为常,区区几个大庶长娶妻,自是浑不在意的。
皇帝刘彻对宗正府和太常府的行事颇为满意,召了两位大卿入宫觐见,很是褒奖了一番。
太常卿刘买得陛下赐了副秦篆绢本,乃是秦相李斯的真迹,简直如获至宝。
要晓得,昔年秦皇欲使举国“书同文”,特意命相国李斯为首的书法大家亲笔挥毫,写了诸多秦篆范本。
秦末战乱,得以留存的腾本都为数不多,更遑论李斯的真迹了,对于酷爱书画的刘买而言,无疑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
数日间,每得闲暇,刘买皆会小心翼翼的摊开绢本,仔细鉴赏,到得休沐日更是让儿子刘典也一道品鉴临摹。
楋跋子瞧着父子俩这般如痴如醉,真真无奈得紧。
夫君替族侄们婚事操劳,就得了陛下的赏,却怎的不想想,自家儿子也已虚年十七,婚约都没半点着落,年岁相仿且才貌双全的世家贵女,饶是没出嫁的,也多半都已定好了人家。
乘氏侯夫人愁眉不展,赵府小贵女却是连发愁的闲暇都没有。
太子刘沐已虚年十六,宗室长辈和元老重臣唯恐帝后又继续拖沓,已提早向宗正卿刘歂放了话,让他早点着手准备储君正婚之事。
赵府小贵女虚年十四,待其明岁开春行过及笄之礼,即刻行六大婚仪,必须赶在明岁阳春择日大婚。
太子迎娶正妃,乃国之大事,不可出半点岔子,更不能缺了礼数,弱了排场,失了天家的颜面。
一年的筹备,刚刚好!
太子刘沐自是喜闻乐见,赵婉却是彻底悲催了。
除却要继续接受大长秋卓文君的教导,宗正府也已往赵府遣了女官,教导宫规不提,女工也得好好学,至少将来用于结发礼的九彩发缨,得好生亲手编出来。
这条发缨,待行过结发礼,是要交由夫君收于锦囊,好生珍藏,若得白首偕老,一世不弃,待夫君百年后,这锦囊多半会随之下葬,自是不能随意到清河百货买几条彩色丝绳,随意编一编就应付了事的,就算没有女官督促,赵婉自己也绝不会有半分敷衍心思。
敷衍未来的枕边人,实则等若作践自身。
况且,结发彩缨也有不同,五彩、七彩、九彩,唯皇帝和太子的大婚,新妇发缨才可含玄色,且是九彩中的主色。
秦汉两朝虽不乏玄色的军衣甲胄,但此玄不同彼玄,纯黑的玄色和紫中带赤的玄色是大为不同的,尤是换了丝绸锦缎等昂贵布料,着色后的差异就更为明显。
玄色丝线,联合制衣不敢染,清河百货不敢卖。
唯有少府的御府监,专事置办天家服御,才敢织造渲染。
若非宗正府遣了女官来,赵婉还真未必能弄到。
提早备嫁,时间虽看似充裕,实则不然,赵婉在宫邸女学的预学课业也要加紧,总不能做了太子妃还继续就学。
小贵女每日皆是在宫邸女学、长秋府和赵府不断往返,三点一线,半点闲暇没有,更遑论如过往般出府蹦跶了,瞧得身为人母的苏媛既欣慰又心疼。
昔年软乎乎的小团子,一眨眼的功夫,已是亭亭玉立,将要嫁为人妇了。
赵立的心境却颇为不同,觉得自家女儿就多多努力用功,好好磋磨去野性,免得嫁为天家妇后,仍是胡乱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