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也没觉有甚不妥的。
要晓得,现今的郎卫和羽林卫中,大半将官皆为昔年期门校的将士,即为最早那批羽林卫或虎贲卫,堪称皇帝刘彻嫡系中的嫡系,是他手把手教导出来的,故对他很是崇敬感念,也不乏由衷的亲近感。
虽难免拘于君臣之礼,却又非仅止于此的。
刘彻对这批嫡系将领亦是另眼相看的,见得公孙贺和羽林军候入得庖厨,正要近前行大礼,他便摆摆手道“无甚外人在,无须多礼了,你等应是知晓,朕向来不喜虚礼应付的。”
待得两人应诺,他随意搓了搓手上沾着的干面粉,抬眸打量着那羽林军候,突是问道“你可是名为陈?”
羽林军候既是讶异,又是惊喜道“陛下还记得微臣姓名?”
“呵呵,岂能忘得掉,昔年你可是在防毒演训中被自个的神仙水活活熏晕过去,整个羽林卫就你这独一份。”
刘彻满是恶趣味的取笑的,压根不觉现下正在烧菜做饭,提及这档子事有甚不妥。
“微臣昔年无能得紧,着实愧对陛下。”
陈面色赧然,回想那日情形,真想找个地洞往里钻啊。
“没甚么无能的,昔年你等羽林卫皆为尚未束发的半大少年,又刚是入伍不久,情有可原。”
刘彻摆摆手,复又笑言道“却不知你现今可还内热上火,若仍如此,那你今日可没甚口福了。难得朕今日有兴致,打算多烧几样大肉,见者有份,见者有份。”
陈忙是躬身道“陛下,臣下卑微,岂敢奢求得陛下如此恩赐。”
“虽要谨守君臣礼法,然却不当轻贱自身,尤为军中将帅者,莫要自视卑微,否则置麾下将士于何地?!”
刘彻却是敛了笑意,肃容呵斥道“军人,就该有军人的胆识气魄,为人坦率,言谈直白,畏畏缩缩的成甚么样子?!”
陈浑身微颤,仿似又见得昔日尚未太子的陛下,在期门校内当着羽林虎贲数百将士挥斥方遒的豪情。
“末将知错,日后必不负陛下冀望,率麾下将士为陛下固社稷,征天下!”
他直起身子,右手顿胸,向刘彻行了个肃穆无比的军令。
言语中,虽是忠诚无比,却又蕴着显而易见的疯狂个人崇拜,不提为国为民,只为陛下,非但他如此,刘彻亲手扶持起的汉军将帅大多如此,若在后世,只怕公知精英又要说他们是被洗脑的,然在封建皇朝,不懂得笼络军心的帝皇,终归是坐不稳帝位的。
军队,是个极度崇拜英雄的地方,且须有具体的效忠对象,如此才能更好的凝聚力量,夯实信念。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这话不止是针对将领的兵法韬略而言,更是意味将领必须要能稳定军心,鼓舞士气。
周亚夫,窦婴,秦勇,公孙昆邪,李广,郅都,公孙……
这些文臣武将都曾掌军,也都立下了赫赫战功,刘彻身为帝皇,若无法在汉军中建立起高于他们的无上威望,岂能安然入睡?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那是帝皇在面对功高震主的臣子时,不得不为的抉择,但凡帝皇威望更重,譬如现今的刘彻,也就无须太过顾忌,作出弑杀功臣的恶事,只须运用灵活手腕,让各大军系彼此制衡即可。
刘彻缓缓颌首,再度露出笑意“嗯,如此便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是来了,你二人便陪朕用午膳吧。”
公孙贺自是笑着应诺,陛下厨艺精湛,庖制出的美食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吃到的。
陈却仍记得正事,面露迟疑道“陛下,末将适才闯下件祸事,本是来向陛下请罪的,实在不敢再厚颜承此恩赐。”
“哦?”
刘彻微是扬眉,出言问道“羽林卫向来军纪言明,你身为军候,想来也是会以身作则,谨守军规的,还能闯下甚么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