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荣府。
贾赦没甚话说,往前面坐镇,派人催促名医郎中去了。
东府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也没心思去找小老婆陪吃酒了。
却说后宅内,凤姐儿见尤氏忙成一团,一会儿打发人去城外寻贾敬,一会儿又连番使人到前面看郎中何时来,还要教训宁安堂里伺候的媳妇、丫头们不可多嘴,又把前来哭闹的贾珍的一干妾室骂走……
若是往日里,她早就上前跟着凑热闹了,只是今日却不行。
凤姐儿来到隐隐被尤氏和东府管事婆媳孤立起来的秦可卿跟前,见她素面朝天仍旧我见犹怜的国色容貌,心里叹息了声红颜祸水,然后拉着她往旁边耳房坐下后,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又闹出下毒的勾当来?若果真有事,你万万提前同我说,不然等你们府太爷回来了……蓉儿未必有事,他到底一根独苗,可你……连我都听说过冰糖莲子羹的典故,你……”
秦可卿闻言,身子几乎都坐不稳了,摇晃了几下,一把抓住床纱后,才泪如雨下,内心几乎崩溃。
凤姐儿见她如此,心下也是一沉,压低声音问道“难道谣言是真的,你果真被你公公……”
若非这会儿贾珍看着骇人又昏迷不醒,王熙凤决计不会问的这样直白。
但这会儿,她反倒想趁着这机会,诈秦氏一诈。
倒无恶意,只是女人的心思……总是多些好奇之心。
秦可卿心里冰凉,身为豪门媳妇,荣华富贵是有的,她也曾虚荣过,可此刻,却真真觉得生不如死。
她不是糊涂人,知道此事必不会大张旗鼓传扬出去,否则贾家如何做人?
但是,内里一定会有人背锅。
只看尤氏和家里丫头媳妇对她不闻不问的态度,就知道会是谁来承担后果了。
贾珍在时,尤氏对她还能虚与委蛇,面上过的去。
但同为女人,秦可卿知道,尤氏对贾珍是有怨的,却不敢有恨。
可对她,必是恨不能抓破她这张脸。
贾珍若果真没了,就凭婆媳身份,秦可卿都不觉得,她能活过二年去。
一个婆婆想收拾媳妇,根本不用下阴招,只站规矩一样,就能生生站死人……
念及此,秦可卿心如刀割,见熙凤还能如此待她,就心碎道“婶婶,我并不曾做过恶事,也不曾,失了妇道。每一碗莲子羹里,蓉儿都让放了……都让放了倒枪散……”
凤姐儿闻言唬了一跳,丹凤眼中满是骇然之色,颤声道“你们……你们果真下了……”
秦可卿忙道“并不是毒,并不是毒,只是……只是让男人不能……不能……”
凤姐儿也是过来人,再一琢磨,就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了,俏脸一红,心中啐了口后,看向秦可卿道“若果真如此……我明白了,必是老太医瞧出了端倪,你公公知道后,才下狠手打了蓉儿。唉!”
说完一声长叹,纵是如此,贾家人也一定认为是秦氏不守妇道,勾引贾珍,才酿成如此大祸。
这个世道,但凡发生这样的事,罪责必定是在女人身上,绝无第二种可能。
顿了顿,她又问道“那你公公,到底怎么病了的?好端端的,前几天还在商议各家请酒的名单,不可重复了,庄子送来野物儿,还亲自带了些去给老太太,看着也还好,怎么才二三天功夫不见,就到这个地步了?”
秦可卿连连摇头道“婶婶,这我真不知道。许是前两天吃酒着了凉,染了风寒……自从蔷哥儿出府后,他就事事不顺,常吃酒大醉,打人骂人……”
凤姐儿闻言,无奈摇头,却忽地笑道“可惜了,蔷儿不在京,不然宁国正派玄孙里,属他这一支最近,可以进来料理事情。若是让你那不知羞的公公知道,他病倒后蔷儿来管事,非得气出个好歹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