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重新陷入一场混乱而不真实的梦境。
她被包裹在一片笑闹声里,被人群推挤着往前走,只能看得见盖头下一片红彤彤的颜色,不知路也不知到了何处,然心始终是安定的。
有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人潮拥挤里一直牢牢攥紧她的手。
——那是她夫君的手。
他为丈夫,她是妻子,尘埃落定,再无变数。
常怀瑜亲自主持二人合卺礼。
一个匏瓜剖成了两只两瓣,以红色丝线连柄,被缓缓注入清甜酒酿,分递到了常千佛和穆典可手上。
“苦瓢盛甜酒,共甘又共苦。”常怀瑜笑说道,“还盼着你们饮下此酒,夫妻相扶相携,恩爱不离,白首如初。”
穆典可在常怀瑜殷切的注目下倒有些脸红,抬袖掩面,将瓢中甜酒小口饮尽。
常千佛待她吃完酒一起落瓢。
就有喜娘上来接了瓢,缚以彩线,重新并拢成,一俯一仰,置于床底。
常怀瑾接着唱,“盼新人,早生贵子”。
穆典可的脸刷地红透。
当此时,案头龙凤喜烛高烧,红光晕染玉人颊,霞色一片透肌肤,常千佛心脑直有小片刻空白。
回神之际,便有那么两句在耳边轰然作响:
——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再就听见常怀瑜带笑的声音,“我们就不留下打扰了。还要去前堂敬酒,莫要太迟延。”
常千佛连声应,“我知道的,三姑姑。”
常怀瑜笑里带戏谑,“晓得你知道,就怕你忘了。”
一众女眷也跟着笑,结伴出了。
常千佛忍住了拥佳人入怀的冲动——这一抱怕是再也不舍得走了,遂问:
“你饿不饿?我让小厨房整了些易克化的小菜和粥,算算时辰该送来了。若是不够,想吃些别的,再让芷言她们去传唤一声,也快。”
芷言和荪仪是常千佛院里的大丫鬟,听到这里,忙过来向主母见礼。
两人退下。
常千佛又道“我得去前面陪阵子酒。客人多,怕会回来得晚。你要是困了,就先洗漱了睡会,不用等我。”
穆典可点头。
常千佛却不动,“还想多看你一会。”
穆典可也看着他,笑弯弯的乌眸里烛焰跳动,同他双眼一般亮,“我又跑不了。你快去罢,我等你。”
说完却红脸。
当此新婚之夜,良辰锦时,寻常一句“等你”说出口,也显格外地香艳意浓,惹人多遐思。
常千佛含笑在她额上啄了下,恋恋起身。
出了门口,听苦菜花跟梅陇雪两个在走廊里咬耳朵,“……是睡会,睡一会意思意思就行了的意思。你以为他真心疼你师姐呢?”
常千佛笑着摇头这人小鬼大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