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凭之恨恨地一跺脚,一边继续发箭,一边往后退去,顺便对着一边的檀道济吼道“撤,快撤!”
可是北府军的将士,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为了救援鲍嗣之,他们散开阵形,以小队的方式突入林中,手中的长槊,重矛这些可以列阵的兵刃,被密集的树木草丛所阻,根本发挥不出威力,不少人甚至连挥舞兵刃都做不到,稍稍一动,这些六七尺,甚至更长的矛槊,就会挂在树枝之上,或者是碰到周围的战友,哪里还能发挥这些列阵兵器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呢?
至于阵形,更是无从谈起,天师道的剑士弟子们,个个手持三尺长剑,这些精钢打造的长剑,削铁如泥,锋刃异常,而徐道覆这回带来的,皆是身经百战的总坛卫队,动作迅捷如猿猴,突刺狠辣如猎豹,即使是长槊重甲的北府军战士们,在他们的攻击面前,也是左支右拙。
这些很多从淝水之战时就应征入伍的老兵们,很多甚至连扔掉手中的矛槊,改抽出长剑大刀的机会都没有,就给蜂涌而近身的天师道剑士们,刀剑齐下,从那些甲胄之间的空隙中插入,肋下,膝弯,咽喉,手肘,面门,这些重甲无法防护的位置,就成为天师道剑士们集中攻击的目标,往往是同时十余支长剑攻击一人,六七处要害中箭,鲜血喷如泉涌,无力地倒下之后,被人直接往面门上补上一剑,贯脑而出,连原来的颜面也无法辩认了。
檀凭之带入林中的两翼兵马,三百余人,已经几乎全灭,中军这里的两百余人,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六七十人,已经在天师道弟子们疯狂的突击下,战死当场,剩下的人好不容易围拢在一起,排成一个圆阵,首尾相连,槊手在外,弓箭手在圈内,拼命地向外放着箭,光檀凭之一人,就至少射出了二百多箭,连那柄六石铁胎大弓,都给扯得弓弦松散,再也不复开始的张力了,而他的右臂也是沉重如灌铅一般,裸在外面的臂膊之上,青筋直暴,整条胳膊,胀得通红,发箭的速度越来越慢,而击发的力量也越来越小,任谁也看得出,这位北府军第一神箭手,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徐道覆提着大弓,在一众护卫的伴随之下,缓步而前,五千余名林中的弟子,已经伏兵尽出,把一千余名海盐的民兵,杀得一干二净,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而檀凭之的北府先锋,也是死伤且尽,且战且退的内圈兵士,已经不到一百,树梢之上,草丛之中,无数神出鬼没的天师道弓箭手们,都探出身子,居高临下,向着这座后退的军阵,不停地倾泄着弓箭。
徐道覆挽弓搭箭,一箭射出,六十步外,一声惨叫,一个环阵前方挥槊横击的北府军勇士,正是蒯恩,他的左眼之上,正中此箭,蒯恩一声惨叫,双膝一软,仰天便倒,双手徒劳地抓了两下,想要去拔眼上的这一箭,一边的刘钟连忙弃了手上的兵器,把蒯恩拖向了阵中。
而蒯恩后排的同伴,连忙补上他的位置,只是这个递补而上的军士,身上已经起码有六七道伤痕了,处处都在流血,甚至连手中的短槊,也快挥舞不动了,只一瞬间的功夫,就给打得连退六七步,若不是左右两侧的同伴帮他挡了几剑,只怕也会倒毙当场了。
檀凭之怒吼一声,一箭射出,直奔徐道覆而来,可是平时雷霆万钧的这箭,却是在五十多步的地方,就软弱无力地落下,徐道覆甚至面带微笑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箭有气无力地落在自己面前五步左右的地方,甚至都没办法扎进脚下的软泥里,而是横倒在了地上。
徐道覆笑着摇了摇头“这就是北府军第一神箭手的本事吗?檀凭之,你们已经山穷水尽了,弃械放仗,可以饶你们不死,不然的话,我若下令现在就攻击,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檀凭之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一边的徐赤特想要高声叫骂,檀凭之却是低声道“赤特,别浪费力气了,现在我们形势危急,得想着突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