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以贯之的规矩,并不因为两位善男女的到来而有所优待。
早粥最晚留到卯时。
摆出锄镢头架子一夜未眠的何肆打开房门,叫同样不得安睡的何花用斋饭。
何花面庞带着些憔悴,眼中透露出疲惫。
好在见到何肆就好端端站在起眼,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翻来覆去夜不能寐的何花终于是暗自舒了口气。
何肆见她一脸疲倦,关切问道:“是没睡好吗?”
何花点点头,反问道:“你是一夜没睡吗?”
何肆笑了笑,“你知道了啊。”
何花轻声道:“因为你没打鼾。”
何肆从小有打鼾的毛病,只比磨牙梦呓不断的何叶好一些。
蝙蝠寺的禅房并不隔音,毕竟是药师佛道场,讲究一个正大光明,境随心转,修持之人一片赤诚,并不在乎所谓的隔墙有耳。
何肆摇摇头,“我现在已经不会打鼾了。”
沉睡不醒、梦魇笼罩、惊惶少眠、梦呓鼾声,这些症状都是因为尸犬魄的问题。
从何肆八岁开始,尸犬魄点滴化血,便再难以尽忠职守,如今现在却是不会再复这般情景了。
何肆忽然想起二姐何叶,宗海师傅说她是宿慧未觉之人,她的尸犬魄为何也会玩忽职守呢?
谪仙虽然跌入泥潭,但也不至于泯然众人吧?
何肆回想过去是十几年,那时候的自己虽然也不知道所谓仙人宿慧转世来此的秘密,却也真没在她身上察觉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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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肆暂时不去想这么多,心中不由控制地愈发沉重,总有山雨欲来前的不得宁静。
他勉强笑道:“姐,饿了吧?”
从昨日午后开始,何花也有快十个时辰没有吃过东西了,换作一些修持不够的僧人都不一定能扛得住过午不食,何况她并不是武人,又是没有以眠消饥。
“有点。”何花点点头,是真一顿不吃饿得慌。
两人相伴去到斋堂之中,何肆还是不食,陪着何花吃过斋饭,便再度开始了无所适从的一天。
宗海和尚完成了早课便找到何肆,问道:“小何施主,昨夜为何不睡?”
何肆反问道:“宗海师傅为何也不睡?”
宗海和尚挠挠头,“并非不睡,而是在等你睡。”
本就心有所感的何肆向他求证问道:“我是不是会梦到什么?”
宗海和尚没有骗他,点了点头,“只能说有可能。”
何肆摇摇头,“可我还没准备好。”
宗海和尚赧颜一笑,如是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你今晚睡吗?”
何肆沉默半晌,然后歉然摇头,“我当然相信宗海师父,我只是不太相信自己。”
宗海和尚并不多言,微微颔首,“没事的,慢慢来,不着急。”
用过斋饭之后,何花的天葵竟毫无预兆地来了,她红着脸小跑着回禅房中去。
何肆不便明着关心姐姐的月事,只能独自坐在山顶凉亭之中讪牙闲嗑。
登高自然远眺,忽就看到伢子湖的岸边有人乘船而来。
何肆目力极好,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忽然站起身来,呆立片刻,向着山下奔去。
何肆没有气机傍身,却是健步如飞,下山指路一跃七八级石阶,虽然明知那人乘船不如自己,大可不必如此急切赶路,却是脚步半分不曾放缓。
何肆站在豸山孤屿岸边,看着那小小舢板载人而来,还是那已经致仕多年的陶孝廉,真是个执着于“慈航普渡”的居士耆老。
何肆看着小小如豆的舢板一点点在自己眼中放大。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