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社门口就不动窝了。
人人手拿大茶缸子,嘴叼着廉价烟卷,凑在一起侃大山,溜舌头。
要么就找地儿下棋,打扑克牌。
反观个体的三轮车夫,却个个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儿。
无论白天还是黑天全出动,他们都得寻摸哪儿有钱的动静。
是哪儿的活儿肥奔哪儿去,再多的活儿,也不嫌多啊。
有的人专门擅长绕远路,有的人擅长拍唬,有的人专憋老外和外地人的肥活儿。
大家是各显其能,八仙过海,为了多挣钱什么招都敢使。
或许是因为家教好的原因,罗广亮在其中比较各色。
他属于不多的实在人,走的是多拉快跑的路子。
他不怎么挑活儿,无论拉人还是拉货,遇见有人问他,就拉。
别人不爱去的苦活儿他也去,反正就是不爱闲着。
有时候还专门大晚上的等火车站末班车的夜活儿,就为了多挣俩。
哪怕表面上他有点吃亏,别人都笑话他。
大家觉着他就跟今年刚上映的电影里的张丰毅扮演的祥子一样冒傻气。
他也照样乐此不疲。
因为实际上,他挣得并不比谁少,甚至还相当稳定。
至少每天都能有个小二十块进兜儿里,都顶上正经产业工人四分之一的工资了。
所以说白了,这年头的个体三轮车夫,那就是坐在了风口上的猪。
在社会大部分人还拉不下脸来干这个的时候。
能守着京城火车站或者是长途客运站这么一方宝地。
还拥有定价的自由和低税率。
无疑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齐了。
这要是还不挣钱,那还有谁能挣着钱啊?
客观来说,除了特别耗体力,不体面,挣不着外汇券这几样之外。
他们的收入几乎都能追上开汽车的出租车司机了
至于他们对这个城市起的作用,也的确是跟九十年代初火遍京津的“黄面的”极为类似。
真是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小财主啊。
要不然,怎么当下开始流行起一个新词儿来呢?
板儿爷!
听听吧,连个蹬三轮儿的车夫,都成有钱的大爷了。
这就最能体现出新旧社会的差异性来。
那不用说,罗广亮误打误撞进入这一行,算是拿碗接住时代的红利了。
他就像跑大棚的厨子和打家具的木匠一样,成了这个时代社会最需要的人。
这样一来,他的生活过得越来越起劲了,几乎就没在家休息过一整天。
为什么?
就因为品尝到生活的甜头儿了!钱太好挣了!
无论是火车站等活儿也好,路上遇见的散活儿也好,还是宁卫民托付了重文门旅馆的同事们给他发的甜活儿。
罗广亮都乐意干,他挣钱挣上瘾了。
别说那点车份儿,让他一天就挣出来了。
就把整辆车都回本儿,他也没超出半拉月去。
从此,借的钱还上了,拉多拉少全是自己的,他一下就放松了。
心里舒服,对人就更和气,拉车也就拉得更顺心,更得意。
打这个时候起,罗广亮的心气儿就更大了。
照这样下去,他认为干上二年,至多二年,他就能让自己家里也实现四个现代化。
都是有爸有妈的人,他当然不乐意看着自己的亲妈再用手洗衣服了。
他自然也想让自己的亲爹把零打的“毛三儿”换成瓶装酒。
再说他还有哥哥、嫂子和小侄子呢,他自己还得成家呢。
总而言之一句话,穷怕了!
有奔头比什么都强,他真不吝惜自己这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