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楼的窗口始终亮着暖黄色的灯,一亮就是三天。
第四天中午,菜菜在刺耳的门铃声中慌乱地跑到院门口签收了快递,迎着快递员嗔怪的目光连说了好几次不好意思。冰冷的雨滴连连砸在她的后脖颈,激得她不停哆嗦。
在返回细胞间的路上,她默默地抬头望了一下那熟悉的窗口,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老宅男的心情,一定和这天气一样乌云密布吧。继天使死亡后,打击接踵而来。皮卡丘第一枚蛋停止发育,大眼仔第三枚蛋也停止发育。他压了那么多的注,却连一把也没赢。
她在缓冲室门口拆开快递,抱着试剂盒快步走进细胞间。虽然金哥二世依旧没有编辑成功,但这仍是目前最稳妥的一注。她得再加把劲,好把那个老宅男从阴霾中拉出来。
而此时,菜菜口中的老宅男正窝在电脑前,桌上、地上、床上到处散落着密密麻麻满是英文字的纸,桌角的打印机仍在嗡嗡作响。
不一会儿,又有20张纸被吐了出来。卢赫给订书机换上新的书钉,咔嚓一下钉在那打纸的左上角。
一连几天,他都像嫩蚕啃桑叶一样,不眠不休地啃着他能找到的所有有关CRISPR和蜥蜴基因组的文献,却始终一无所获。
很快,他啃完了手里的这篇,咻地一下把它掷到了地上。又重新拿起桌角皱巴巴的、甚至已经被摸黑了的那叠纸。
那是几年前首次使用CRISPR系统敲除棕色变色蜥蜴酪氨酸酶基因的文献,以及该团队公开的部分测序的变色蜥蜴的基因组。
“没错啊,真的没错啊,001上测到了完全一致的片断。虽然敲的时候由于PAM序列的限制,少敲了6个碱基对。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遗留下的小片段是一种关键的表达。”卢赫把纸盖在脸上抓狂,“人家的白色小变色龙直到现在都还活着,为什么001的子一代那么快就得癌了呢?”
“为什么啊?”
他仰天长叹,捏着眉头细细思索,头脑中冒出了一个生物科研狗专属的大胆想法:
把这6个碱基对敲入其它守宫,如果子代患癌,就可以证明确实是它们的问题。
可随后他又苦笑着摇头,“开什么玩笑,你下得去手吗?”
他确实下不去手。一直以来,他都是在体外做电泳检测,测到足够高的剪切效率之后,才会考虑导入。相比于批量导入随机冒碰的方式,这种方法很慢、很低效。但作为一个10年爬玩,他不接受自己的宝贝们成为小白鼠。
退一步讲,就算能确认那些多余的碱基是癌症驱动基因,又有什么用呢?CRISPR系统里的PAM限制,就像是自然界甩给那些试图成为造物主的人一条锁链,让他们只能戴着镣铐跳舞。
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个哈欠,吐出一口浊气,渡步到窗子前,对着滂沱的大雨发呆。
难道,只能用锌指了吗?
许久之后,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把窗子打开,抻着脖子嗓音嘶哑地喊了一句:“菜长虫——”
正在一楼的喂龟的菜菜,耳朵动了动。她狐疑地放下抱在怀里的龟粮罐,悄声走到门口探头。
她见院子里没什么动静,便又不甘心地打伞出去。许久未打扫的满地枯叶已被雨水浸湿,黏在脚上滑滑的,让她险些摔个跟头。
“你干嘛呢这么慢?”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菜菜惊喜地抬头,伞从肩上滑落,雨水直直打在额头上,但她并不觉得冷。
“呀!卢哥!你活过来了!”
卢赫递给菜菜一个眼刀:“你这是盼着我死好继承我的蚂蚁花呗吗?交给你一个任务,去联系几个能组锌指的厂家,询询价。”
“Yes 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