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春天,距离中考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候,何锐平就和他的几个小弟策划着一场声势浩大的复仇行动。
他们公然罗列着复仇对象,研究着战略战术,商讨着善后方案。
那些被他们列为目标的人,各个年级都有,各个宿舍都有,好学生和坏学生都有,该打的和不该打的都有。
其后一段时间,校园里就经常能看到一些受了伤的学生,有的鼻青脸肿,有的瘸着胳膊拐着腿,老师问起,他们都说是自己不小心碰的,学生们却都心知肚明。
即使有哪个好事者冒着被报复的风险把这些情况偷偷地反映给老师,而老师们在深入了解情况时,受害者却死活不敢承认是被谁打的,因为他们知道,假如承认了,必然会面临更严重的打击。
何锐平他们不怕被老师打,不怕叫家长,不怕被开除,可以说是百毒不侵,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在那个法律缺失的年代,在大部分学生的认知里,他们几乎无所不能,尽管未必真的无所不能。
有天晚上熄灯后,何锐平忽然说:“赵小禹,咱俩的恩怨也该了断了吧。”
赵小禹吃了一惊,他以为两人在宿舍里打完那架后就算完事了,没想到还有他的份儿。
但他不怕,淡淡地说:“了吧。”
何锐平说:“你是老子在河中最后要打的人,给你点自由,时间地点你定。”
赵小禹想,这个他最后要打的人,恐怕也是他最痛恨的人吧,毕竟在这个学校,敢挑战他权威的人没有第二个。
班长徐健劝道:“快算了,三年的同学,别伤了和气。”
何锐平骂道:“滚你妈蛋,想好好活着,就别他妈的多事!——赵小禹快定,时间地点,老子没有那么多的耐性!”
赵小禹便说了一个日期,这个日期是星期一,就算受了伤,到了周五回家的时候也好得差不多了,免得家人担心。
然后他又说了地点:“校外操场。”
然后他就平静地睡着了,尽管他知道这一架自己必定吃亏,毕竟对方是一帮人,他是一个人。
第二天徐健建议他:“跟邬老师说一下吧。”
赵小禹坚决地说:“不需要!”
求助老师,就等于示弱,他可不想向那种人示弱,宁愿被打得遍体鳞伤。
有一天陈慧问他:“听说你和何锐平要决斗,日期都定好了,是真的吗?”
“狗屁决斗,就是狗打架。”赵小禹不屑一顾地说。
“你别跟他们斗,他们坏透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就是因为他们坏透了,我才不怕他们。”
“求你了,告诉老师吧!”
“不!”
“那我就告诉你妈去,让你妈收拾你!”陈慧威胁道。
赵小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敢那么做,以后就不要认我这个哥!”
其后,赵小禹没有担惊受怕,也没有像电视剧里的武林高手那样每天起早贪黑打磨筋骨,或者闭关修练独门绝技,更没有放纵形骸享受人生。
他像往常一样,波澜不惊,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中考前的最后复习。
很快到了那天,吃晚饭时,何锐平问赵小禹:“准备好了吗?”
赵小禹说:“要打就打,哪那么多的球事!”
熄灯后,何锐平和宋玉柱又去别的宿舍叫了四个人,总共是六个人,簇拥着赵小禹来到校墙下,像曾经无数次半夜出来偷东西一样,相互帮扶着翻出校园。
到了操场上,何锐平问赵小禹:“你说咋打?”
赵小禹说:“随便!”
那晚的月亮出奇的大,出奇的圆,出奇的亮,月光把夜空衬托出一片洁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