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冬儿”,胡明乐也有感而发地喊了一声“玉凤”。
雨收雨住,风平浪静,武玉凤喘息着从胡明乐身上下来,擦了擦汗涔涔的脸,穿好裤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瞟了一眼床上的尿盆,问:“你要解手吗,我帮你。”
胡明乐的黑脸上泛起了红光,肌肉有点松弛,轻轻地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武玉凤替胡明乐穿好裤子,又用毛巾给他擦了把脸,说了声“我走了”,便向门口走去。
胡明乐又说了一遍:“再不要来了。”
这回没加“老子不稀罕”几个字,语气也平和了许多。
武玉凤嗯了一声,说:“收完葵花,我就要出嫁了,是换亲,用我换他妹妹,给我三哥做老婆。那个男的明天要来,带我去县城买衣服。”
那时那地有个乡俗,男女定婚后未娶前这一段时间,男方要在夏天和冬天给女方买衣服,俗称“换夏衣”和“换冬衣”,花不了多少钱,但礼不可缺。
胡明乐的喉结明显地耸动了一下,咕咚咽了口口水,说:“到时候拿支钢笔,灌上红墨水,趁他不注意时挤在床单上。”
武玉凤点点头。
“要么,”胡明乐又说,“没过门之前,他如果对你动手动脚,你就给了他吧,黑灯瞎火的,匆匆忙忙间,他不一定能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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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玉凤颤抖地吸了口气,眼泪夺眶而出。
门响了一声,胡明乐神经质地直起上半身,屋里空空的,门板隔开了他和她,他的视线一片模糊,外面隐约传来一片吵嚷声,屋里却静得可怕。
刚才屋门开关时搅动了屋里的空气,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胡明乐转头瞟了一眼那个尿盆,颓废地跌回到床上。
这个尿盆就像威力无比的如来神掌,把他死死地压在五行山下,暗无天日,永世不得翻身。
这几天他尽量少吃少喝,但还是免不了要解手,好在上半身还能动,拼尽全力让身体侧转,解一次手无异于爬一次山,累得他气喘如牛。
虽然孙桂香让他解手时叫她一声,虽然赵小禹在窗外安了一个铃铛,用绳子连在床头,让他“有事请拉铃”,但他不想麻烦他们,每每自己解决。
解完手,他也不好意思叫他们倒尿盆,屋里是什么味道可想而知。
昨天晚上,孙桂香当着他的面对赵天尧说:“大,我想和胡兄弟结婚,这样伺候他就方便一点。”
赵天尧抹了一把老泪:“我同意,做人不能忘本,只是苦了你了!”
但胡明乐不同意,他不配她,从身体到灵魂都不配她,和她差着十万八千里,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赶快死去,然而无能的他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了。
武玉凤从孙桂香家的院子出来,做了个深呼吸,正往家走着,听见一片吵嚷声,夜色下,只见一群人朝着一个方向奔跑。
远处的场面上,大火在舔舐着天空,浓烟遮住了星月。
好好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