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尧放下枪,只能做和事佬。
“其实就是场误会,误会而已。赵小禹确实不识字,咱们大家都知道,他连一天书都没念过,他哪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呀?都散了吧,大顺好好地管教一下儿子;耀宗呢,看好你的老婆,村里的人也帮忙看着。”
武家人最终撤退了。
来时趾高气扬,走时垂头丧气。
赵天尧的身体摇晃了两下,收起了枪,用右手拄着;左手伸到颈后,拔出了那把大刀,斜提在手里,刀面反射着阳光。
还未散去的围观者,顿时感到一阵寒意,尽管他们和赵天尧无冤无仇。
直到围观者都散去,赵天尧才收起刀枪,回了屋。
他用之前裹刀枪的那块麻布,把刀枪重新裹缠起来,放回了西屋。
赵大顺问:“大,你还有子弹呢?”
赵天尧说:“本来还有两发,刚放了一枪,现在剩下最后一发了。”
父子俩坐在外屋的小板凳上,一个点起了烟袋,一个点起了烟卷。
赵大顺担心地问:“你说他们还会不会找小禹的麻烦?武家人不好惹。”
赵天尧说:“不好惹也惹下了,来吧,只要我不死,他们就动不了我孙子的一根毛!”
自从被爸爸喊回东房后,赵小禹就一直躲在炕角瑟瑟发抖,这时听到爷爷这么说,身体里顿时涌过一丝暖流,两道热泪滑出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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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禹你出来!”赵天尧喊道。
赵小禹急忙下了地,趿拉上鞋出了屋,站在爷爷和爸爸面前。
“你把信给邮递员了?”赵天尧问。
“没。”赵小禹擦了擦眼泪,哽咽了一下,“邮递员请假了,我交给秦富忠了。”
“这个王八蛋!”赵天尧拍着大腿骂道,“只知道捞钱,讨好武家人,连点良心都没了!就算他怕那封信寄出去,王翠萍的家人找过来,最后武家人找他麻烦,他也用不着把那封信交给武家人啊!撕了,扔了,埋了,不就行了吗?真他妈的坏透了,唯恐天下不乱!”
赵大顺叹口气:“就是啊,刚才听人说,王翠萍昨晚被武家人打了一晚上,打得鬼哭狼嚎的,现在都不知道活着不了。秦富忠这是害了两个人啊!”
赵天尧连抽了两袋烟,忽然说:“秋天让小禹去上学吧,学点文化,说不定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这地方待久了,人都得变成畜牲。穷山恶水出刁民,古人从来不骗人。”
赵小禹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激动得抽咽起来,眼泪像泉水似的涌出来。
赵大顺苦笑一声:“我原来也没打算让他不上学,当时就是一句气话,后来我把这事给忘了,想起来的时候都冬天了,早错过报名时间了,他也没提过。”
赵天尧哭笑不得:“你屁眼儿如果再大点,心都能拉出去你信不?我倒是没忘,我以为你不打算让他上了。那就上吧,咱们赵家也得出个人才吧,不然这他妈的让人欺负的。”
赵小禹忽然跑了出去,跑出很远,又返回来,拿了把镰刀又跑了。
“你去哪呀?”赵大顺追出门外喊道。
赵小禹已经跑远了。
这段时间地里没活,葵花刚打掐完,麦子还没熟,赵小禹的任务就是给骡子割草。
但他平时总是偷懒,勉强保证骡子饿不死就行。
他今天要给骡子割很多很多的草,让它吃得饱饱的。
他钻进葵花林,玉米林,看见草就割,扎了一捆又一捆,不知疲倦似的。
清晨的露水还没散尽,露水中裹挟着一个八岁男孩的眼泪。
好好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