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愣住了,一齐看向王翠萍。
王翠萍也愣住了,她分明看到赵小禹是和叶春梅一起走的,并不是一个跑,一个追。
赵大顺最了解儿子,扑过去,提住赵小禹就打。
“就是让你放的,你还抵赖,我把你个败家玩意!你知道老子买她,花了多少钱……”
他这次下了狠手。
他一只手抓住赵小禹的胳膊,另一只手和两只脚不分轻重地落在赵小禹的身上,和以前光打屁股完全不同。
他简直要气疯了。
为了买叶春梅,他家不仅卖光了差不多所有的粮食,还拉了一屁股饥荒。
没想到最后真应了叶春梅的那句话: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早知如此,就不该对她心慈手软。
赵小禹嚎了两声,就发不出声音来了,嘴大张着,脸憋成黑紫色。
半天才缓过来,争辩道:“是她自己跑的,我没放她……”
“还不承认?她自己跑出来,到炭堆上拿了锤子砸坏了门,把自己放出来,又砸坏柜子拿了钱?”赵大顺兀自打个不停,“有人看见你和她朝北走了,你还给老子耍滑头……”
赵天尧也加入战团,跑回屋里拿了个鸡毛掸子出来,在赵小禹腿上狠狠地抽着。
“你不是天天喊着要妈吗?好不容易给你弄回一个妈,你却把她放了……”
他抽一下,赵小禹的喊叫声就拔高一节,乱蹦乱跳以缓解疼痛。
赵小禹抵赖不过,开始求饶:“别打了,我不要妈妈了,再也不要了……”
众人急忙劝解:“小禹年纪小,经不住哄骗,要怪就怪那个女人,最毒妇人心……”
王翠萍也操着她的南方口音说:“赵大爷,赵大哥,你们别打了,我是瞎说的,我没看见他俩。我是看着你们着急,才编了个谎……”
他的公公武树林瞪了她一眼:“没事撒谎干什么?快回去!”
王翠萍咂咂嘴,欲言又止,转身离开了人群。
因为跑了几次,她也没少挨武家人的毒打。
众人一拥而上,将赵天尧父子拉开,一边提醒道:“小禹快跑……”
赵小禹却没跑,他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胳膊和双腿,两只脚在地上跳着,一边哭着说:“我不要妈妈了,再也不要了……”
他大概是尿急了,双手要解裤带,但是浑身哆嗦着解不开,众人就看到他的裆部出现了一团湿印,由小到大扩散了开来,他的脖子激灵地抖了一下。
一个小女孩说:“妈妈,他尿裤子了,好可怜。”
天黑了下来。
屋里亮起了油灯,来看热闹的人大多走了,只剩下队长和几个平时爱管闲事的老年人。
赵小禹蜷缩在炕角,两眼含泪,双手抱着胸,瑟瑟发抖。
赵天尧靠墙坐在炕棱边,脸色灰白,呼呼地喘着气,稀疏的白发已被汗水打湿了。
赵大顺蹲在墙角,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他面前的地下,已经铺满了烟头。
屋里烟雾缭绕,几个人的影子在墙上诡异地动来动去,宛若阎罗殿。
“不能再打了,打坏呀!”队长意味深长地说,“凡事都是劫,这就是你们赵家的劫,躲不开,过去就没事了。讨老婆这事要慢慢来,婚姻不动,急死没用;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我们先走了,你们父子俩消消气。”
赵大顺嗯了一声。
队长和几个老年人走了以后,赵大顺又抽了两支烟,站起来,走到炕沿下,满眼怒容瞪着赵小禹。
赵小禹吓得缩了缩身体。
赵大顺叹了口气,朝赵小禹招了招手,沉声道:“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