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姑爷没的早,姑娘含辛茹苦养大几个孩子,竟这样给老娘苦吃!不是我说,真真狼心狗肺!姑娘不消说别的,肯来投青杏,便是瞧得起青杏,现下姑娘落了难,青杏定然好好待姑娘,怎么也不辜负早年主仆一场的恩义,姑娘放心罢!”
原来管事婆婆从前年轻时是这位梅香婆婆的丫鬟。
梅香婆婆含着眼泪,也不忘抿了抿凌乱的斑白鬓发,仍是爱美的样子,着实教人心酸。
待那梅香婆婆给管事婆婆扶进屋去,我便问莫先生:“梅香婆婆可是以前这烟雨阁的姐儿么?”
莫先生叹道:“往昔也是一位美人,跟鸳鸯现下的风光一般无二,只可惜,从良嫁的一位书生,本亦是家境殷实,不成想嫁过去没几年,那书生害了肺痨,功名考不得,生计做不得,梅香姑娘又没有傍身的本事,拖来拖去,家底吃空,那夫婿还是没了,含辛茹苦勉强养大几个孩子,不想不孝至此,还老来丧子,真是红颜薄命呐!”
青楼女子,又有几个命好的呢?年少风光,晚景凄凉的,怕不仅仅梅香婆婆一个。
这日又来送夜宵,倒瞧见一个颧骨高高,吊梢眼睛的女子正在跟管事婆婆争论甚么,我忙过去听蹭。
那女子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细高挑身材,水蛇腰,面色微黄,脸颊生着些浅雀斑,一张薄嘴唇上下翻飞,能说会道的样子:“管事婆婆,我娘自是不劳您老人家费心的,她好吃好喝在家里,哪里来的不孝一说?早说她没了儿子,人给伤的疯疯傻傻,她的话您怎生信得?还是教她跟我回家罢,老太太在烟雨阁里,我们岂有不被人笑话的!”
管事婆婆怒道:“你这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梅香姑娘那一身的打扮衣着,若是孝顺,可至于成那副模样?”
管事婆婆怒道:“你这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梅香姑娘那一身的打扮衣着,若是孝顺,可至于成那副模样?她天生好美,老来也定是整洁干净的,不知道你们怎生虐待!我虽没有甚么别的本事,可现下在烟雨阁也能说得上话,还至于养不起一个老婆子么?再者说,梅香姑娘虽
说人是钝了些,倒没有甚么疯傻的样子,你平白无故,何苦咒自己婆婆的?”
听管事婆婆这样子,这个女子怕是那梅香婆婆的儿媳妇了。
这儿媳妇听说,摑掌道:“还不疯傻?我娘可跟您说了是哪个儿子没了?”
管事婆婆正色道:“可不是那最孝顺的老五么?”
那儿媳妇一拍大腿:“哎呦,这可不是就结了,我便是那五儿媳妇,我们家掌柜的好端端在家里,怎生会没了的?也不晓得我娘是搭错了哪根筋,没的是大哥和三哥,老五可是活得好好的!”
“啥?”管事婆婆大吃一惊:“你说甚么?老五没死?梅香姑娘竟没了两个旁的儿子?”
那儿媳妇忙道:“可不是么!大哥没得早,十四五岁还未娶亲,便跌到冰窟窿里淹死了,人给冻在了冰层里,送回来还费了大大气力,那时我家老五还小,并不记得许多,不过穷人家里,生孩子一窝一窝的,死个把孩子也是有的,伤心过去,还要操持生计,只得接着挺下来,但过了几年,那三哥去叉鱼,竟也跌到河里,水性恁地好,也没浮上来。现下我娘年岁大了,一天不如一天,可不疯疯傻傻,天天想儿子,只
知道坐在门口哭老五!您说说,老五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还得给她咒!”
管事婆婆半信半疑问道:“此话当真么?那梅香姑娘那一身的衣着打扮……”
那儿媳妇道:“您不曾知道,我娘确是天性爱美,可人老了,又添了些疯傻的毛病,儿子都不识,哪里能顾得上自己的样子,二哥家,四哥家
和我们家天天轮番洗涮伺候,哪个是容易的!偏生我娘不知怎么又犯了这失心疯,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