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就亲自出马,杀向了陈执中的府邸,两个人谈了一个多时辰,第三天,陈执中就以身体不适,老迈昏庸,不堪驱使为由,请求罢相。
赵祯其实早就看不上这个庸庸碌碌的宰相,只是象征性挽留几次,陈执中执意不听,赵祯只好加封他同平章事兼枢密使,出知陈州,虽然不再是相,但依旧是拿着最高俸禄,享受最高待遇的一方大员。
从这里也就看得出来,为什么人那么拼命赞美宋朝,不吝惜辞藻,把大宋夸上了天,大宋的读书人实在是太爽歪歪了……
夏竦和陈执中都走了,另一位大学士丁度身体越来越差,支持不住,请求致仕,赵祯也准了。
一下子就空出了三个位置,各方眼珠子都绿了,一个个跟狼似的,撕下了所有伪装,迫不及待要冲上去,大打出手。
……
只可惜,曾经最积极的韩相公此时却尴尬了。
“彦国兄,这段时间,陛下时常去张贵妃的宫中,爱惜之甚,胜过皇后啊!”韩琦总是那么耳聪目明,富弼愣了一下,摇头道:“我实在不知。”
“你就装糊涂吧!”韩琦满不在乎一笑,“张贵妃能得到陛下厚爱,据说是因为她穿了灯笼锦制的衣服,华丽无比,俨然神仙中人。彦国兄,不会连灯笼锦也不知道?”
富弼只好点头,“我倒是听说过,灯笼锦乃是蜀锦之中的极品,价逾黄金,等闲不可得,张贵妃又从哪里得到……莫非,是宽夫?”
“没错,就是那个老东西!”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韩相公咬牙切齿,忌惮不已?
这位就是往树洞里倒水浮球的那位彦博,宽夫!
此人入仕二十年,把地方官做了一个遍,又对付过西夏,可谓是武全才,智慧过人,而且心机深沉,连韩琦都自叹弗如。
正好天下大乱之际,彦博走通了张贵妃的门路,目的不言而喻。
富弼皱着眉头,“赣叟兄,依我看宽夫之前没有做过宰辅,就算召入京城,也不是参知政事而已,不必在意。”
韩琦可没这么乐观,他笑呵呵摇头,“彦国兄,你是实诚君子,或许没看出来,陛下是厌恶了党争,要换个无关的人上来。”
不得不说,韩琦的眼光就是毒辣,这一次回河的事情,闹到了此时,朝廷之上,隐然形成了两大派,如今夏竦丧命,陈执中罢相,支持回河的一派彻底完蛋了。
如果任用韩琦和富弼,再把贾昌朝弄回来,就标志着再也别想回河,偏偏赵祯的心里还存着那么一个念头,不想放弃黄河天险,所以把四川的彦博调进京城,就成了不错的选择。
富弼也承认韩琦的看法,不过他倒是觉得一个彦博还不足以扭转乾坤。
“赣叟兄,就算陛下让宽夫接东府,那西府不还是空出来了,你一样可以施展才华。”
“哈哈哈!”
韩琦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有几分凄凉,还有几分怒火!
“夏竦老匹夫!你就是死了,也该下十八层地狱!”韩琦怒火攻心,毫不顾忌,张口就骂。
他当然要骂人,韩相公不辞辛苦,把陈执中逼退,就是为了让别人去争夺东府,他轻轻松松去坐镇西府,接掌夏竦留下来的位置。
回河失败,夏竦身败名裂,韩琦正好借机清理夏竦的势力,积攒能量,再进取东府。
庆历新政中,韩琦吃够了根基不稳的苦,每一步都要扎扎实实,分毫不差。
可偏偏事与愿违,他刚拿下陈执中,夏竦的死讯就传来了,接着到处都是替夏竦说话的声音,上下都缅怀夏相公。
弄得韩琦一下子就尴尬了,夏相公非但没有身败名裂,还立地成圣了,再去改夏竦的方针,推翻夏竦的用人,就形同鞭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