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疆土如此巨大,臣民如此众多,岂能面面俱到?」
「官心如贼!山高水远之处,官吏如何能约束?」
「到时候,还不是倚仗权势,胡作非为,欺上瞒下,沆瀣一气?」
「长此以往,地方糜烂,人心尽失,那就回天无力了!」
「一旦有人谋反暴乱,就可能一呼百应,天下倾覆啊!」
「真到那时,大王的子孙别说继续富贵,求活亦不可得矣!」
「张睢!」雍王脸色铁青,「你好大的胆子啊。」
他狞笑着俯视张睢,咬着牙齿,「可是你说的对!你说的…太对了!」
「不错!寡人不信他们!可是不用他们也不行!」
「寡人不是神仙,不能看到千里万里之外的官心!却知道人心不可信!」
「所以寡人要下诏统一人心,抑制各家学说,严刑酷法,打击妖言…」
张睢再拜道:「大王圣心如镜,明鉴是非,千古明王莫能先也。」
「然,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统一人心,抑制学说,打击妖言…固然能约束臣民,稳定社稷。然而…」
「然而长此以往,必然适得其反,暮气沉沉,万马齐喑,民智蒙蔽,怕是胡运昌而夏道亡了。」
「到那时,异族越强,夏人越弱,纵无内忧,奈外患何!不但是亡社稷,或有亡天下之危,胡俗左衽未可免也。」
「以臣所见,如今东方大败,联军势大。而北境、西境胡人大举攻略,我大雍四面受敌,优势已去了。」
「如今,只能改弦易辙,全面防守,一面和诸国议和,一边对付胡人,先解决蛮夷再说。」
「或许是上天不愿大雍一统天下,如今已经很难一统了。」
「若是不统,大雍或许还有千秋万代的国运。若是一统,恐怕反而国祚不永。」
此时此刻,君臣二人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回到了之前对策图治的时期。
那个时候的张睢,初心仍在,就如眼下啊。
雍王不由有些感慨。
「张睢,你若是一直如此,岂能惹来杀身之祸,坏你我君臣之谊?」
「罢了,寡人赐你自尽,全你家族。」
张睢心一松,梗咽着说道:「罪臣谢大王宽恕之恩!万死莫赎!」
雍王神色漠然,「你可有遗言?」
张睢惨然道:「罪臣恳请陛下放开言路,不要再钳制言论,检查书简…对外征战,不宜杀俘。」
雍王挥挥手,「去吧。」
等到张睢被带走,整个殿中,只剩下孤独的雍王。
这雍国的王者,木雕一般枯坐,神色冰冷,目光阴沉。
若非雍王赵征有铁一般的意志,狼一般的坚韧,此时早就被这场大败摧毁了信心。
原本一统天下的大好局面,居然数月之间逆转!
东征军主力尽丧,前后被俘、阵亡五十多万!整个豫国故地得而复失。
两大名将兵败被俘。
诸国联军士气大振,空前团结。雍国却遭遇了前所未有之大败,不可战胜的神话已经破灭了。
那舞阳公主,已经成为联军盟主,三面围堵大雍。
攻守易型了。
雍国不但元气大伤,士气大挫,还处于敌众我寡、四面被围的战略劣势。
加上东胡和西戎趁火打劫,如今自保都难。必然要吐出之前占领的诸国疆土。
再想一统天下,就很难了啊。
好好
一盘棋,居然输了!
说起来,都因为那个妖孽般的兖国女人!
舞阳公主!
这女人简直是千古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