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颤动的越来越快,水纹越来越密,向四周散去的纹路渐渐挤在一起,彼此冲击撕扯,最终变成无数颗水珠,被震离水面,与那些碎成粉末的草屑混在一起,形成一个淡青色的雾团,有些透明,远处的光线穿进其中,隐约可以看到一道虚淡至极的影子。
那道影子很细很直,就像是一道没有画完的直线,非常淡,仿佛是画这道线的墨里被灌进了无数顷湖水,给人一种感觉,这道细影明明就在雾中,却仿佛在别处,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并不存在,就算存在也是存在于别的世界,只是某个真实物体在周园里的投影。
那团青色的水雾就是真实世界与别的世界的分界线,按道理来说,这种隔绝空间的屏障应该异常坚固,然而就在它出现后的下一刻,青色水雾便散开了。它散开的是那样的迅速,以至于四周的空间都来不及作出反应,草原里起了一场恐怖的飓风。
——在极短的时间里,物体急剧地扩散,事实上这就是爆炸。用简单的语言来描绘此时的画面,就应该说,那团青色水雾炸开了。只不过……这场爆炸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安静的无比诡异恐怖。
悄然无声不代表轻柔无力,无数道恐怖的气息与难以想象的无形锋芒,随着那团青色水雾的消散,向着那片草原的四周扩散,轻而易举地追上然后超越那些被空间变形挤走的飓风,率先接触到草原里的那些活着或没有生命的事物。
无论是野生的芦苇还是南方沼泽里特有的垂金铃,无数草丛被切碎,变成一场纷纷扬扬的绿色的絮雨,哗哗作响四处散落,草丛里的石头也被切碎了,变成指甲大小的石砾,被风吹着在湿地的水中如利箭一般疾射,将那些藏在泥里的青蛙与游鱼击昏,紧接着,那些青蛙与游鱼也碎了,无论鳞片还是鱼鳍,都变成碎末,湿地里的地面也碎了,仿佛被勤劳而愚蠢的农夫翻了七十二遍,最后水面碎了,变成无数水珠,空气也碎了,变成无数道轻扬的絮风。
青色水雾散开,那道细细的影子,终于显现出了真身。
四周十余里范围里的草原内,所有的事物尽数都切碎,一片平野,万物皆成齑粉。
那道细影的真身,依然是一道影子,淡渺至极,看不真切,只能大概看出,是……剑。
这道细影并不是剑的真身,而是剑的影子,或者说,这是一道剑意。
……
……
当那道剑意斩碎万物显现真身的时候,整个日不落草原,甚至说整个周园都有所感应。一道极其深沉的震动从周陵地底深处传来。兽潮形成的黑色海洋里,掀起无数道狂澜,那是万千妖兽望向那道剑意的动作。天空里那道恐怖的阴影变得更低了些,仿佛要笼罩整片草原。陵墓正门前,南客霍然转身,望向草原深处,眼睛眯了起来,往常漠然甚至有些呆滞的眼神变得无比锋利。然而,无论是万千妖兽还是她,甚至是天空里那片阴影,都只看到了草原深处那片方圆十里的平野,却没能看到那道剑影。
因为在此之前,那片草原里拂起了一阵清风。
那道剑意随风而去,随风而逝,悄然无声,瞬间无踪,自然无影。
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这道剑意顺着这场清悠的清风,穿越昏暗的草原,进入阴云,无视自天落下的雨水,来到了周独|夫的陵墓之前,然后像腊梅初生的花蕊落在被厚雪覆盖的大地上,就像上游涌来的第一缕浊水流入干涸千年的河床里,就这样消失在了陵墓中。
自然更没有人能够发现这道剑意去了何处。
陈长生左手斜举着伞,没有遮雨,只是防备着南客的攻击,整个身体已经被雨水湿透。
雨势渐骤,珍珠般大小的水珠不停击打着黄纸伞的伞面,发出击鼓般的声音。
黄纸伞微颤起来,那道颤抖顺着伞面和伞骨传到伞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