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提起老爷子的病,却成功让老太太的额角浸出了一层冷汗。
老爷子的病好了,家里也就无人再提,好像什么都过去了。
可老爷子病愈后搬出了堂屋,现在跟徐明阳一起住在西屋的里间。
对于临时换屋子,老爷子只说是要督促徐家极有可能出现的一个白丁苦读,怕徐明阳真的野蛮生长成了徐家的笑话。
对此其余人也没觉得哪儿不对,只是逮住了对着徐明阳哈哈几声,劝他记得好生努力,不要辜负了老爷子的一片苦心。
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枕边人,老太太对老爷子的心思不说揣摩七分,大致也可拿捏住五分。
老爷子病重后,她误以为不会再出差错,一时大意想把徐家的说话权重新捏在自己手里的确是心急了些,必是露了马脚。
老太太知道这是老爷子对自己起了疑心。
不再同住一屋,是老爷子划出道道来的第一道防备。
老太太紧绷着心弦想遍了说头,甚至在内心演练过无数次一旦老爷子问起,自己该如何回答,才能把自己从这个露了破绽的阴谋里捞出去,可老爷子一句都没问。
也没有任何人问。
家中安静一切更甚从前,只是这样的风平浪静落在老太太的眼中,却与割肉的刀子并无区别。
老太太还试着暗中再联系之前给自己送东西的人,可送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无半点回音,次日一早她在自己的枕边看到了费了心思送出去的联络信物,原封不动。
看到那东西的刹那,老太太的心就彻底滚入了深渊之底。
她的所作所为早已暴露,明里暗里还有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送出去的东西会被原样送回来,她甚至不敢去想,自己希望拿到这个东西帮自己传信的人现在是否还有命在。
整个徐家宛如一个打造出的绝杀囚笼,她看着每一个对着自己笑的人都仿若是看到了索命的仇人,每一张笑脸后看清的都是狰狞的恶毒杀意。
她被困在了这里,索命的尖刀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猝然落下,每活一日都是不敢宣之于口的战战兢兢。
她控制不住地去怀疑,徐家的每个人都在等着要取自己的性命,吃一口饭喝一口水都不由自主地悬起了心,食不下咽夜寝难安,滋生出的心魔与恐惧如影随形,深深地将她笼在了其中。
她逃不出去了。
老爷子不可能让她活的。
可是她却不敢对除了徐二叔以外的任何人说……
毒杀丈夫是重罪。
不管她是京都徐家尊贵的老侯夫人,还是在村里的徐家老太太,这样的重罪一旦被人知晓,没有任何活路可寻。
桑枝夏那么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
老太太猩红着双眼猝然转头,视线对上的却是徐璈平静到漠然的脸。
徐璈出口的话声很轻,字字化作无形锋锐,猛地刺入老太太心口的腐臭的烂肉:“二叔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声势浩大却胆弱如鼠,出了这样预料之外的差错,他此时大约也是很慌很怕,只怕是不敢再踏入家门一步了。”
“祖母,您说呢?”
老太太猛地瞪大眼,看着徐璈的神情仿似见了人间恶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徐璈饶有兴致地笑了一声,低低地说:“孙儿怎会有多的言外之意,祖母多虑了。”
“我只是想提醒您一下,下次如果有想送出去的东西,大可像今日这般使唤我也无妨。”
“尽管我父亲非是祖母亲生,我到底是唤了您多年的祖母,跑个腿送送东西这类的小活儿我是不介意做的,就不必费心驱使他人了,也省得我夜半还得撵出去砸耗子,多增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