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因为负责伺候笔墨文书,经常侍立于丽正殿内,但被提问还是第一次。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仓惶回神:“妾、妾以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吕先生并无大错——”
邓聊笑了一声打断她:“女官还是太天真了,冲撞嫔妃、御前失仪都是大错。”
“不知者不罪。”橙子道。
“知不知不是由他说了算的。”邓聊不以为然。
“那也未必,”唐小白突然开口,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这件事,我们既然得理,就不必饶人——”
“令御史上谏,就说荔萝殿内宠殊异,越压贤良,非明君盛世之相!”
“那晋昌里旧事?”
唐小白笑:“只要大义上站住了,暗地里那些,无人敢提。”
岂不见皇帝也只敢以冲撞后妃为名关押吕瑕?
……
狭路相逢,勇者胜。
很多时候,就是敢不敢的问题。
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就是天子也不能一手遮天。
唐小白一直相信,这是这片土地上几千年来不曾改过的共识。
就算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也有许多不公,如果怕了,退缩了,就会将自己的生存空间一再割让。
所以,要敢。
龙颜震怒,也并不是什么绝路。
因为吕瑕没有错。
在唐小白的示意下,弹劾和直谏纷呈而至。
先发制人,直接攻击在皇帝身上。
亲内宠而远贤能,本来就站不住脚,更在此时,吕瑕的生平也在坊间流传开来。
舆论阵地也要抢占。
宰相同门,未曾受半点泽被。
河东大旱、云州兵祸、塞外垦荒,官没有升几品,却一直冲在最苦最难的地方,简直是可以被当地老百姓立长生牌位的存在!
如果没有人提,吕瑕就是皇帝手里一只可以随意摁死的蚂蚁。
但闹大之后,很多人就不能、也不会沉默了。
七月十四,皇后元氏朝服进谏。
七月十五,宰相郑师道进谏。
七月十六,赦吕瑕,赐金,授丰州长史,即日赴任。
将吕瑕平安送离京城后,唐小白才松了一口气。
当初裴宣的事,她一直引以为恨。
人才凋零在权争中,不能更令人心痛了。
裴宣好歹还有些利益立场在身上,吕瑕是一点都没有,他就是个纯粹的好人。
没能护住裴宣,总算没丢了吕瑕。
……
“为了个吕瑕,将陛下心尖上的美人得罪个透,值得吗?”元皇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唐小白笑了笑:“我得不得罪,好像没什么区别?”
撕甄素,她一点也不手软。
她越撕甄素,皇帝就会越心疼他无依无靠的美人。
至于皇帝对她的看法,就更不重要了,她又不用讨皇帝欢心。
但元皇后明显有些不爽:“陛下已经七天没有踏入立政殿了。”
唐小白瞥了她一眼:“从前来得也不多吧?”
元皇后眼神变了变,没说话。
唐小白知道,皇后朝服谏言,听起来很高大上,却是在跟皇帝对着干,元皇后其实并不怎么情愿。
“如果娘娘求的是陛下的宠爱——”唐小白笑了笑,“这点我不擅长,娘娘不如去请教下郑贵妃或者舒美人?”
元皇后搁在扶枕上的手紧了紧,又松开,神色淡淡。
“如果娘娘求的是权力,那么朝服上谏之后,无论陛下踏不踏入立政殿,都不损娘娘如今在前朝后宫的贤名。”
元皇后瞥了她一眼:“贤名有何用?郑氏没有这贤名,不照样协理后宫?舒氏涉嫌谋害王昭仪,又遭朝臣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