崤函。
喊杀声持续了整整一夜。
雍州军波浪式低强度、高频次的侵扰战,将红一军营寨内的十五万将士,搅得是上不上、下不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打他们红一军成军以来,从来就只有他们红一军拿游击战术侮辱敌人!
他们红衣军,什么时候被敌人拿游击战术脸贴脸的恶心过?
谁受得了这委屈?
于是乎。
立冬还未至,请战文书就像是鹅毛大雪一样,飞往中军帅帐。
上到各师师长送过来的,一封封康慨激昂的请战书。
下到营连一级送上来的,加盖着血指印的先登申请。
全军上下的诉求,出奇的统一:不就是区区一座函谷关吗?盘他!
红一军乃是陈胜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
以至于红一军的将士们,一个个的也都像极了陈胜,平日里见了谁都笑脸迎人,不多言也不多语、既不争也不抢,朝中的调令下到哪儿,他们就顺从的扎到哪儿……
逆来顺受的,颇有几分咸鱼之姿!
什么?你说我们红衣军是天下第三军?
对对对,我们红衣军成军才多久,怎么可能会比得上幽州军和搏浪军呢?
什么?你们虎贲军要拳打红一军、脚踢红二军?
是是是,只要你们高兴,怎么都就好,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
可谁若是真将这些犊子惹急了……去你妈的,老子天下第一,敢不服就干死你!
……
破晓时分,中军帅帐。
同样一宿未合眼的蒙恬、陈刀二人,顶着四只妖艳的烟熏妆熊猫眼,凑在一堆细碎的绢布条里,像垃圾堆里找宝贝那样仔细的翻找着。
蒙恬:“你那边多少了?”
陈刀将手里攥着的一把绢布条,快速过了一遍,回道:“快五万了,你那边儿呢?”
蒙恬也快速过了一遍手里攥着的绢布条,回道:“差不多,也是五万左右!”
陈刀:“没了?”
蒙恬:“应该是没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
蒙恬迟疑道:“这么说来,关内还有七八万兵!”
陈刀点了点头,笃定的说:“差不多了,应该就是下一合了……”
蒙恬如释重负的一把撒开手里攥着的绢布条,疲惫的揉着额头道:“他要再不动手,我都要提前收网了,再拖下去,军中的火气,我可就弹压不住了!”
陈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帅桉上堆积如山的请战书,失笑道:“现在这些后生仔,是要比我们那一批将领更有冲劲儿啊!”
蒙恬听到他的话,也下意识的往帅桉方向看了一眼,而后长叹了一声:“有时候,某真羡慕你与李信那厮,自己一手一脚带起来的兵马,如臂指使、随心所欲,完全不会有镇不住军心的烦恼!”
陈刀面容古怪的看着他:“要不?你拟一份奏折送到大王那儿,与李信换换?”
蒙恬面色一僵,若无其事的咳嗽道:“大可不必,大王日理万机,区区小事,便不去给大王添麻烦了。”
陈刀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自己也是红衣军出来的。
对于红衣军这些将校的心思,太清楚不过了!
旁的军队,一旦作战受挫,或者战局落入下风,往往都会怀疑自己、怀疑人生,满脑子都是诸如‘完了,打不过!’、‘是不是得提前想想退路了?’、‘不行,我得抓紧时间跑路’等等这样的想法。
军心也就乱了,士气自然也会跟着直线下滑。
等到大部分士卒们都不再相信此战能胜之时,大军会就发生不可遏制的溃散,十万大军走上一夜就只剩下几千兵马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