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幸既然要到广田正巳家里拜访,当然不会仓促,而是先打去了一个电话,以免在命案发生后,显得自己的到来冒然唐突。
这位教授在听到智真大师的时候先是惊讶,然后便激动起来。
说着曾与智真大师辩驳论道的往事,还有他们年轻时的风花雪月,当然少不了会问一下智真大师的近况。
而当忱幸说老师去了法国定居之后,老教授慨然长叹,说‘我不如他’、‘智真才是最洒脱的’、‘他还是走在了我的前头’等等。
大部分都是广田正巳在说,谈兴很高,能听得出他很高兴,忱幸的手机都有些烫手了。
“忱幸啊,你可一定要过来啊,替你老师陪我喝几杯。”广田正巳大声道。
“好的。”忱幸应声。
末了,又保证会尽快赶过去,电话才挂断。
“真不愧是老师啊,认识的故友都是这种德高望重的长者。”
忱幸一方面这么真情实意地感慨,还有些莫名羡慕老师的人生。
另一方面,却又觉得现在的自己无比虚伪。
在继宫野明美之后,他就要再杀死一个无辜的人了。
如果说开第一枪的时候,是因为不清楚彼时是宫野明美的易容,只当对方是一个双手沾染了血腥的组织成员,才下定了决心杀人。那么这一次,他清楚目标人物的身份,还知道对方是一个无辜的长者。
可是...
忱幸的车子停靠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双手紧紧握着。
过了很久,他吸了吸鼻子,搓了把脸,重新发动车子。
手机来电在这个时候响起。
忱幸看了眼,眼神沉了沉,他没有马上接起,像是在犹豫,但打电话的人很坚持,手机一直震动着。
半晌,他接通。
电话的两端同时沉默着,彼此能听到微弱清晰的呼吸声。
“你还生我气吗?”贝尔摩德轻轻开口,情绪包含万千,难以言说。
忱幸用力握了下方向盘,“有什么事吗?”
或许是刚才趴了一会儿的缘故,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你要去处理尾巴?”他听到贝尔摩德这么说,“这是那位先生的意思,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噢。”忱幸应了声。
不知怎得,虽然料到他会是这种冷淡的反应,贝尔摩德心里还是一酸,但马上她就将情绪压下,认真道:“你不要去,我会另外安排人过去。”
“我已经在路上了。”忱幸说道。
“你开慢一点,我拜托琴酒去做。”贝尔摩德说道:“这样的话,就当是他不放心,亲自去灭口了。”
“为什么?”忱幸问道。
“我不想你再杀人了。”贝尔摩德咬了咬唇,歉然又令人心疼。
“我现在有了代号。”忱幸笑了声。
“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加入进来的。”贝尔摩德声音有些闷。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忱幸沉默下去。
而电话的这一端,贝尔摩德的手指用力摩挲着打火机,像是发泄,更像是不安。她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将他扯入这个漩涡之中。
他本该要在暖阳中沐浴春风,未来永远是在阳光里,而不是沾染秽浊污泥,前方一眼可见便是深渊。可笑她还答应过美惠要照顾好他,还说自己是他唯一的亲人,到底还是没躲过自己肮脏的内心,亲手将他拽了进来。
贝尔摩德用力捏紧了打火机,涩声道:“你不要不说话啊。”
她反倒希望对方这个时候会生气,会愤怒,如何失态都可以,因为是自己一步步把他推进了泥潭,现在却又说不想他杀人,何其冠冕堂皇。她甚至可以承受他的谩骂,也不要他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