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药汤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元恪面如金纸,仿佛涂了一层腊。唯独两瓣唇被血染的殷红,妖异至极。
元澄、元英的脸色齐齐一变,悄无声息的跪到了游肇等人的身后。
“莫再灌了……无用的……现在知道,朕不是在演戏了吧?”
原来自始至终,元恪都吐的是真血。包括吐在李承志胸前的那一口。之所以有羊血,且凝着块,只是因为皇帝晚膳用的是羊血羹……
本都已停住了,但就如枯木逢春、涸鱼得水,竟予绝地中觅得了一线生机,且反败为胜。极怒之后又是极喜,就如水火交际,耗尽了皇帝最后一丝心神和精力。
殚精竭虑、九死一生,拼着性命的救皇帝,到头来,竟拼了个寂寞?
李承志又气又恨,泪珠一颗颗从眼眶中掉落下来,似是源源不断:“何必呢……你何必呢……”
“手足相残、阖府灭门也就罢了,他为何就能狠毒到亲手杀死嫡子、嫡女用来做伐?那一刻,朕就如万剑穿腹,痛彻心诽……”
皇帝呲着一口血牙,惨声笑道,“你莫要自责……便是朕,也是那时才知,从前到后,皆是他的手笔,何况你?”
李承志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点头。
皇帝根本就没有什么后手。就如李承志一般,他怀疑的,无非还是元嘉、高肇、元雍、元怿之类。
但千算万算,谁能想到刘腾会反?
包括于忠,皇帝都怀疑过。但那时于忠的兵权已被褫夺,人也已被下狱。且有刘腾暗中遮掩,故意误导皇帝,将于忠的嫌疑排除掉了。
而当时的元恪,已然焦燥、偏执、惊惧到了极致,睿智不足平常十之二三,就如一头发昏的老牛,任刘腾牵着鼻子走。
直到元怀指证元怿,说胡充华腹中之子是元怿所为时,元恪才如福至心灵,想通了所有的关节。
但为时已晚,皇帝也只能亡羊补牢,假作不知,让元晖借传召游肇、崔光等人的机会,将天子玺宝带出了宫,交给了元澄和元英……
“早间,你与王显、徐謇均言:若用药得法,精心休养,当能予朕续命一年半载。但尔等又可知,明知将死,何人又能静下心?
那时朕便知,能不能活得过半月,都要看朕的命数。故而只是早死了十余日,有何可慌的?”
一干老臣齐齐的一声悲呼:“陛下……慎言!”
“怕是连晨曦都等不到再看一眼,又何慎不慎的?莫聒噪了……元怿!”
“臣……在!”
“你诸般皆好,只是太过憨实。若是早些予朕讲过曾夜宿清泉宫,何至于有今日之大祸?”
元怿重重的一个头磕在了石板上:“臣有罪!”
“正因此故,你虽恨朕入骨,但最终未与元怀同流河污。也是此故,你喜怒皆显于色,使元怀戒备于心,未敢提前拢落于你。但也算因祸得福,不然元怀怎可能放过你府中二子……罢了,那份遗诏呢?”
“被臣藏于式乾殿的御案之下。”
“取来,宣之!”
元怿狂震,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
众臣更惊。
皇帝简直魔障了,谁都要用间?
怪不得元怿口呼“元恪受死”之时,皇帝一点都不害怕?原来他已然认定,元怿终是未叛……
“看来尔等已猜到了。不错,予元怿留的那份,原本也是假的,但如今,却是真之又真!”
皇帝又看着诸臣,“算了……为免再出变故,朕口述吧:朕已天不假年,已等不得皇子诞下。但天不可一日无日,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朕宾天,帝位久悬,必为亡国之兆。故朕已立诏,承元怿之嫡长子元亶为嗣子,即日为储……”
殿中有如刮过了一道风,诸臣无一不是又惊又骇,倒吸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