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牧校尉,怕是已当到头了……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都没发现天色已微微发亮,直到胸口隐隐做痛,皮演才惊醒过来。
“给我找个地儿,我歇片刻!”
“好好……世叔,这边请!”
……
李承志坐在门口,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晨阳照散了炊烟和雾气,照的草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有如珍珠,远处的弱水如同一条玉带,蜿蜒而下。
这就是弱水,后世又称黑水、黑河,一百年后的唐三藏,就是横跨这条河,去印度取的经。
后世,老家县政府在黑河边上修了一座唐僧师徒取经石雕,足有十多米高,声称此处就是晾经台。
结果小侄子非要闹着让自己背他下水,去找那只千年老龟……
看他神思悠然,几个站在他身后的家将,无不面带喜色。
本以为彻底被砸傻了,没想到只是失去了点记忆?
真是万幸……
家将头目将一件薄裘披在了他身上:“郎君,进屋吧,外面露气太重……”
“不用!”他摇摇头,“派人去前院,看看大人是否起身,若是起来了,速来报我……”
“是!”头目应了一声,当即就派出了一位家将。
李承志看了看跑出去的那一个,又看了看头目贺扬,还有他身后那两位,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身确实是宗室之后,但因曾祖造反,早被废爵除名,后人都成了庶人。
家中有个曾祖母,已八十有一,快活成了祥瑞。
祖父母早已去世,家中除了自己与父母,还有大房堂伯一家。
堂伯是从六品的卫尉丞,堂兄是八品的协律郎。
只有父亲无官身……
家境还好,洛阳城外有几个农庄,城内有几家店铺。
在李承志看来,原身简直能称得上神童:十四五时就颇有诗名,更勇武过人。再加上一副好皮囊,与其它三位有才学、且相貌俊美的宗室之后,一起被当朝尚书崔休称赞为“风流宽雅四公子!”
李承志站在黄河边上,看着不远处的函口冶,嘴张的能塞一个拳头。
河道的舒缓处,被挖了一条支流,支流每隔半里,就立着一架大车轱辘,和一座三丈高的砖炉。
黄浊的河水流过,车轱辘转的飞过,炉口冒出漫天的黑烟……
身后传来两声咳嗽,又响起皮演瓮声瓮气的声音:“这破东西,有何可看的?”
说着话,人便到了李承志的身边,手里拿一块帕子捂着口鼻,两个医师一左一右虚扶着。
但看脸色,像是带着很大的不满。
也怪李承志,这一路上以来,不是在研究金石冶炼,就是在钻研药石医术,看的不是《抱朴子》这种玄虚修道之籍,就是《考工记》这种奇巧淫技之书。
到了驿站也不闲着,不是去找铁匠,就是去找医者,就连兽医都不放过……
在皮演眼中,好好的一个人才,放着儒家圣典不读,放着杀敌之艺不练,尽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真是不务正业。
研究到极致又能如何?
不论是太医令还是将作大匠,都是杂官,无一不被清流所厌弃。
李承志要是他的子侄,早就皮鞭子抽下去了……
可李承志还沉浸在兴奋之中,根本没发现皮演的异样。
破东西?
我要告诉你,即便一千多年后的官府冶铁,依然用的是你口中这几样破东西,更或是用的还是比这都不如的东西,不知你会怎么想?
那三丈高、两头细、中间粗的青砖炉,不是小高炉是什么?
炉腰、炉底都有风口也就罢了,鼓风设备用的是大型水排也就罢了,竟然还是皮带传动?
皮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