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了吧?”
“陛下扫平群丑,励精图治二十年,已然是太平盛世。”
“这些年无论草原还是汉地,日子都变好了,此皆陛下之功。”
“如果这都不算盛世,还有什么是盛世?”
……
几个人拼命说着,谄媚之意甚浓。
邵树德没接他们的茬,只是定定看着远方。
眼前这群人,已经不是当年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人了。
老人已逝,新人却未必有那份跟着他打天下结下的深厚情分。
情分啊情分,看似虚无缥缈,却又是臣子们一生中孜孜以求的东西。
情分不值一钱,但却可保全家富贵。
情分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束缚住君王高高举起的屠刀。
人走茶凉,人没了,情分也就没了。
“朕午夜梦回之时,经常汗透衣背,忧心不已。”邵树德叹了口气,说道。
众人心中咯噔一响,隐隐有所猜测。
偏偏这话还不好接,不好说。
“喝酒吧。”邵树德挥了挥手,道。
几人立刻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端正地坐在那里,像聆听教诲的学生。
邵树德摇头失笑。
终究不是老兄弟。如果是一起走过来的老人,即便有君臣之分,也不会这么生分。
说到底,他老了,熬死了很多老人,新一代在他面前毕恭毕敬,惴惴不安。
邵树德回到座位后,端着酒碗,沉吟了一会后,说道:“朕梦到有朝一日,草原风云激荡,有人率数十万骑南下中原,杀得血流成河,数百里无人烟。而大夏的国祚,就像秋天的落叶,飘零不定,又像风中的烛火,晦暗不明。”
“陛下……”几个人有点坐不住了,神色惊疑不定。
邵树德的思绪从追忆中彻底抽出,用略带些漠然的目光看着他们,道:“诸卿可有解法?”
“陛下,草原之上,无人能出数十万骑,除非有北衙枢密院的调令。”庄敖说道。
“禁军骁勇难敌,纵有数十万骑,怕是也不敢南下。”苏支说道。
“陛下,臣愿献背嵬壮士五百至洛阳,拱卫京师。”
“谁若造反,我等必诛之。”
……
邵树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最后一丝耐心耗尽,不太想和他们再说些场面话了。
因为这些所谓的故人之后不值得他纡尊降贵,不值得他投入感情。
就在这个时候,可敦城巡检使浑释之说话了:“陛下,臣闻碛北诸部各有夷离堇,多者管兵万人,少则两三千。定期操演、整训,如臂使指。臣以为,碛南诸部亦可仿其旧例,重新整顿,以为国之干城。”
此言一出,其他几人神色不一。
这倒不是他们有什么反意,其实是本能在作祟。谁不想当军阀?谁不想把持着更多的人丁、牛羊?
草原就这德性。
汉地军阀尚知互相吞并,草原酋豪就不想么?一样啊。
浑释之把话挑明之后,事情便走到了最终一步:怎么办?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的话,是不是还可以讨价还价一番?
“浑卿真是妙人。”邵树德笑了笑,起身敬了他一碗酒,道:“满饮此杯。”
浑释之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邵树德倒背着双手,在几位酋豪面前慢慢踱步。
他的脚步很轻,却又晨钟暮鼓般敲在几人心头。
“你等——”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众人竖起耳朵。
“回去后,清点一下户口、牛羊。”邵树德继续说道:“分一分家吧。你们自己分,好好分,若分得不好,朕来替你们分,明白吗?”
几人印证了心中不安的猜测,尽皆暗叹,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