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将士们对他的评价,每到这个时候,他都兴奋得难以自抑,脸色酡红无比。
他在信中与父亲聊起这些“趣事”。父亲敏锐地发现了问题,说他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和评价了。
邵慎立仔细想想,确实如此。但他改不了了,他就喜欢别人说他勇猛,赞他顶呱呱,他病态地追求着别人的肯定,哪怕为盛名所累,也在所不惜。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些什么……
这次父亲遣中官来牂州,召他回京,所为何事,他隐约知道了一些,因为父亲已经和母亲交过底了。
他大了,今年二十六岁了。作为皇子,也是时候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了。
他以前很留恋京城的繁华,怎么都不愿意离开的。现在又觉得,这个地方的人,都对他怀有偏见,印象还停留在他以前经常逛青楼胡闹的时候。
只有父亲,这些年一直关注着他的成长,给他写信,指出他的不足,称赞他的进步。
离开京城的唯一羁绊,大概就是父亲了。
父亲老了,一朝离别,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但他又想逃离京城,宁愿在山沟沟里被蚊虫叮咬,与野人厮杀,痛饮鲜血的滋味,也不愿意回到那个曾经让他引为奇耻大辱的地方。
父亲要“赶”他走了,要让他去拔汗那。
他去过那个地方,甚至还纵马冲杀过。
那里到处都是被河流、果园、麦田包围的城镇,到处都能听到商队的悠悠驼铃,到处都有自汉以来中原王朝进兵的痕迹。
这其实是一处好地方,养一百多万人完全没有问题。
父亲想把这里作为他的封地,给他封邦建国的权力,他很高兴。高兴的原因不是有封地,不是可以威福自专,而是他得到了父亲的肯定,也得到了别人的肯定,他不再是那个被禁军将士奚落嘲笑的可怜虫,他现在站起来了。
“拔汗那……”邵慎立喝完最后一口汤,随意地拿衣袖擦了擦嘴,道:“郑三,你愿意随我去西域么?”
“殿下……”
邵慎立一瞪眼。
“都头!”亲兵郑三立刻说道:“我是你的亲兵啊,不跟你走,跟谁走?”
邵慎立擂了他一拳,哈哈大笑,道:“你们都是我的老人,将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谢都头。”郑三笑道。
其他亲兵听了,纷纷凑了过来。
邵慎立看着他们热情的面庞,很高兴。人,总是需要班底的。封地,靠自己一个人也建设不起来。这些跟随他厮杀多年的亲兵,有他自己招募的亡命徒,有父亲派过来保护他的宫廷侍卫,有厮杀半生的禁军老卒……
有他们在,军官骨干就有了。剩下的,只能慢慢来了。
第二天,休息了一晚的州兵将士班师回城。
临走之前,他们放了一把大火,将山寨化为灰烬。这样的话,即便还有躲在山林中的蛮人,也回不到以前的家了,老老实实下山,接受编户齐民吧。
十一月初一,在官员们的“依依惜别”之下,邵慎立翻身上马,带着三百亲兵北行,离开了治政近三年的牂州,返回洛阳。
官员们觉得很开心,这位杀星终于走了。
先后三位皇子出镇牂州,就数这位七皇子最好战、最凶狠。
如果仅仅这个也就罢了,毕竟和蛮獠们说道理不一定说得通,最终还得兵戎相见,楚王这么做倒也不一定错。
但这位皇子太喜欢亲自冲杀了!
万一出点事,他们能讨着好么?必然不能啊!
大伙做官都不容易,有人是靠战场上立功得到的官位,有人是苦读多年、辗转多处得来的位置,有人是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得到的荫官,你一出事,大伙都要完。
但劝不动,就是劝不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