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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他对如今的地位非常感激,只不过本能地想要维护邵家江山罢了。
或许,圣人并没有错吧。
从四十年前开始,他就总是对的,一路对下去,打败了所有对手。
或许,古来贤君的道路并不止一条吧。
汉代还有黄老学说,休养生息之下,国力臻至鼎盛,终于让武帝有了挥霍的本钱。
他只是有些担心。
时移世易,风气不比汉时了。
这时候不拔高德教的地位,用礼来压制丧乱的人心,可行么?
没人能给出答案。
圣人想用他的寿命,来镇压天下。
甚至就连继承人,都选的武夫,父子两代接力,镇压天下,确保他的构想不被社会动乱所打断。
这样的豪情壮志,陈诚是佩服的。
这不比打天下容易,甚至更难。圣人豪赌的魄力,也让人震惊。
他就是有些担心。
他担心的并不是自己。
他担心金色的麦田变成荒芜。
他担心繁华的城市变成废墟。
他担心老弱妇孺变成兽兵嘴里的食物。
他担心呕心沥血治理的江山碎成一地。
他担心圣人的不世功业毁于一旦。
“雾里看花……”他又提起笔,写下了四个字。
没人能看清未来。
王雍府上,高朋满座,欢声笑语不断。
国朝政事堂有七位宰相,其中两位是中书侍郎,两位门下侍郎,一位秘书监,剩下两位一般是六部中的某两位尚书。
王雍之前任少府监,这是要比六部尚书还低半格的职位,结果直升门下侍郎,可谓突飞猛进。更重要的是,这是简在帝心啊,他在政事堂中的分量,已经不能以门下侍郎来看待了,纵是赵光逢、萧蘧二人,估计也得客客气气的。
农学出身的官员顿时一扫晦气,纷纷上门拜谒,以至于王府门前的道路都堵得水泄不通。
耶律滑哥也来了,敬陪末座,畏畏缩缩,见谁都躬身行礼——其实是他畿县县令,官阶不低了。
是的,他不是农学出身,他是契丹降人。
但在担任蓝田县丞期间,与司农寺合作愉快,出了不少力,因此也被视为农学一系的官员,得到王雍邀请,参加今晚的这场宴会。
对此,他是既喜且忧。
喜的是有宰相看重自己,以后背靠大树好乘凉。
忧的是身上已被烙上了农学系的烙印,万一将来失势,遭到清算,他也跑不了。
不过,小人物有的选择吗?大部分是没有的。
大人物对你表示欣赏,如果不主动贴过去,会是什么下场?
滑哥不傻,知道该怎么做。
“圣人拔擢老夫——”王雍高坐于上,举着酒樽,一脸感慨道:“老实说,我也没想到。新朝雅政之下,农学大兴,诸位都有前程。好好干吧,出了成绩,老夫自为你们请功。来,满饮此杯。”
“满饮此杯。”众人喜笑连连,举杯畅饮。
要的就是王相这句话。
他们勤勤恳恳干事,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况且,农学出身的官员是比较苦的,很多在司农寺,或者在内务府,即便去了州县,只要不是主官,一般也会被分配最苦最累的所谓“劝课农桑”的活计,这是要经常下乡的,没法长久待在衙门里喝茶。
付出这么大,怎么能没有收获呢?王相这句话,可真鼓舞士气啊!
耶律滑哥就颇受鼓舞。
他原本是蓝田县丞。这个职务说实话就是县令的副手,按理来说你只要不想着和县令争什么,整体是比较清闲的。但他在蓝田县的时候,就被县令安排专门对接司农寺,各种苦活、累活,腿都快跑断了,还不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