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隐含的前提他没讲,需要你的步兵能打。
刘裕的步兵在看到铺天盖地的后魏骑兵时一点不慌,敢打敢拼,以步破骑,如今的淮军能做到吗?
平心而论,这些年南方步兵的战斗力有了极大的提升。但毕竟承平多少年了,人皆安逸,敢以命相搏的人少。而北方一直在战乱,好勇斗狠、敢打敢拼之辈层出不穷,双方的兵源差距就很大。
这从蔡人南下江南后就看得出来。孙儒的兵,其实真正的蔡人并不是主流,但被“蔡化”的淮南、江南兵,战斗力飞速提升,进步有目共睹。可在提升之前呢?战力十分羸弱。
高勖其实不太看好淮军步兵能正面击败夏军。
而步兵、骑兵都不如,这仗就不太好打了。
杨行密其实也意识到了这点,听闻之后沉默不语。
淮军步兵大举前出,结阵之时,或许不怕夏军骑兵,但人家也有步兵啊,邵树德此贼可比后魏难对付,他其实是靠步兵起家的。
“拿地图来。”杨行密坐回了胡床,吩咐道。
徐温一熘小跑,将地图摊开在了桌桉上。
“河南道,共有汝、颍、蔡、涡、涣、汴、泗等河自北向南汇入淮水。”杨行密指着地图,说道:“汝、颍等河先不去管他,只看汴、泗二河。”
众人凑了过来,仔细观看。
“若遣舟师入汴、泗,可能截断夏贼骑军活动路线?”杨行密问道。
这两条河都通往汴州,也都汇入淮河,徐、宿、泗三州就夹在这两条河中间。夏军那么多马匹,单靠抢是维持不了后勤补给的,定然要从汴宋亳颍等州输送过来,如果能截断河流,或许便可断掉夏军补给,逼迫他们撤退。
“大王,汴水不够宽,难也。”高勖想了一下,道:“泗水河阔水深,或可尝试一下。”
杨行密又皱起了眉头。
这意味着要放弃泗水以西的广阔区域,且泗水以东还有李唐宾的部队,你是不是也要放弃?那样与放弃徐州何异?
其实,从理智上来说,在淮北与夏人决战并不合适。但若想问鼎中原,这一关总是要过的。好不容易得了个北方州郡,就这么轻易放弃了?然后做个偏安东南的政权?
淮军的老底子,其实不是南人,而是北人。
心腹大将之中,李神福是河北洺州人;袁桢,河南陈州人;李涛,河北赵州人;刘存,河南唐州人;徐温,河南海州人;柴再用、李简、李厚等都是河南蔡州人……
他们最初多为随高骈南下的诸镇兵马,后来又收编孙儒降兵,现在又招募大名鼎鼎的徐州兵,故在江淮之间纵横驰骋,钱镠、钟传之流被打得苦苦支撑。
中原强兵,杨行密实在喜爱。
徐州,他也实在舍不得放弃。
“大王,不如弃徐州而去,守得淮泗即可。”高勖忍不住建议道:“邵树德不可能长期顿兵于淮北,只要他走了,我军亦可抽兵南下,或攻钱镠,或灭钟传,或攻打蕲、寿等地,游刃有余。淮南水网密布,贼军骑兵不得驱驰,威力大减。濠、庐等州民气悍勇,也不输中原劲兵,打久了,总能练出来。先南后北,先易后难,总比此时就与邵贼拼光了强。”
“不行!”杨行密下意识拒绝。
旋又感到语气太生硬了,解释了一下:“我担心,徐州一旦丢了,可能这辈子都难以拿回来了。先南后北,先易后难,固然是正理。可若攻灭钱镠、钟传之后,得两浙、江西财货,将士们还有心思继续北伐吗?人都是贪图安逸的,我今年已经四十九了……”
高勖摇头叹息,也感到一丝悲凉。
吴王年且五十,还有几年可以拼搏?若此番退了,或许有生之年真的难以再踏上中原的土地了。
指望后人?唉。高勖不看好。
出生入死的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