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才把药材种下去,这年天时不好,各处粮食都欠收,包括相州。
柳荃马上意识到不好,到课税上交之时,相州很可能无粮可卖。他并不想丢了牧守的位置,干脆就给陈起写信卖惨,说柏州灾情严重,百姓生无可恋,今年只怕课税艰难——能不能交财帛抵税?
战争时期,粮食才是硬通货。什么金银布匹都没粮食值钱。
可是,现在不是暂时休战么?
这年月江湖路远,消息传递不便,柳荃在柏州干的种种事情,还真没有人暗中告密到青州。詹玄机凭着老狐狸的嗅觉隐隐察觉到不对,拍林白跑了一趟,已经知道他把耕地全都变成了药田。
詹玄机与谢青鹤商量之后,决定按兵不动,暂时放柳荃一马。
担心柏州百姓种一年药没有粮食吃,詹玄机还给柏州拨了一些粮食,给柳荃应急。
让人万万想不到是,柳荃居然把青州拨给他赈灾的粮食,高价卖给当地百姓。
这事简直超出正常人能理解的范畴之外。谢青鹤经历过无数次灾荒,也对灾年时贪腐官吏的各种骚操作习以为常,类似于柳荃这么不怕死的——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百姓活不下去就会生乱,柏州就像是四面着火的仓库,柳荃顾此失彼。
詹玄机第二次派出林白,就是打算收集证据,要拿柳荃问罪了。
柳荃居然脑残到追杀林白。
好死不死撞上了单煦罡在野外拉练的新兵部队,直接就坑掉了全家。
谢青鹤和詹玄机熬了一夜没睡,就是在想辙到处抠粮食,企图用粮食把柳荃弄得民心慌慌的柏州稳定下来,这一场闹剧把伏传的小金库都抄了个干干净净,一颗存粮都没有了。
伏传将空荡荡的屋子扫了一眼,又问道“兄长很缺花用么?”
项斐才简单解释说“我父亲的卫士遗下孤儿寡母,这些年都是我母亲在照顾。今年天时不好,粮价飞涨,一时无法周济。叫隽弟见笑了。”
伏传皱眉道“阵亡将士的抚恤是足额发放的吧?为何是夫人一直照顾周济?”
项斐打了个磕巴。
见伏传气势汹汹起身,似乎要去责问此事,项斐不得已说道“就……他们都……有些贪花爱色的毛病……”
伏传转过身来“嗯?”
“早年随着阿父打仗,个个都富得流油。相州老家有妻室供养父母、抚育子女,外边还养着些……外室。”项斐说的这批人显然不是普通士兵,都是颇有身份的将官,才会有此特权,“出事之后,没生孩子的都打发了,生了孩子的……我阿母看着于心不忍,就养了起来。”
所以,这些事情还真没法儿去找谁诉苦求援。
伏传听得哭笑不得,半晌才说“隔日我请舅父给兄长送些银钱来。”
项斐不大好意思地问“若是方便,可否折换粮食?”
“晚了一日。昨夜就被大兄征调一空,一颗豆子都没有了。”伏传也有些惊心,“市面上已经这么缺粮了吗?”
项斐点点头“不好买了。”
“不应该啊。”伏传带着大黑狗起身,“兄长,我有事先行一步。”
项斐跟着起身“我送你吧。”
伏传挥挥手“不必了。”已经带着大黑狗出了门。
※
谢青鹤只觉得自己才睡下没多久,小师弟就在身边嗡嗡“大兄,大兄!”
睁开眼,硕大一个狗头杵在枕边。
谢青鹤把狗头推开,顺手撸了一把,又嫌弃狗头上粘黏“去哪儿玩了。”
“您得去望月宫一趟。”伏传递来毛巾给谢青鹤擦手,“姜夫人在青州大肆收购粮食。有多少她就收多少,收得粮价飞涨,她也不在乎——花的都是我的钱!”
两句话说得谢青鹤瞌睡都醒了。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