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宪就已经溜之大吉,据说是温州有倭寇流窜,看这样子……年都不会回杭州过了。
至于被胡宗宪留下坐镇杭州的王寅,显然是不会卖赵贞吉的面子的……两边不说本是敌对,总督位于巡抚之上,如何会将账册给赵贞吉清查?
浙江巡按钱渊倒是有这个名义,而且还是徐阶的孙婿,这个念头在口舌间转了转,又被黄师爷吞了下去……虽然不知内情,但他很清楚这位东翁和那位名震东南的俊杰之间颇为不合。
赵贞吉揉着眉心思索良久,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办法,现在浙江官场对他颇为排斥,也找不到什么人参赞,何心隐是总督府幕僚,说的话赵贞吉也不敢轻信。
其实这是个若隐若现的黑锅,但赵贞吉不得不背上。
原因很简单,对浙江来说,骂严嵩是应该的,但想骂是有个先决条件的,得活着。
这些年来,倭寇年年来袭,余姚、上虞、杭州、萧山、山阴会稽、慈溪……哪个县没有大把大把的进士,仅仅最近两年,余姚、慈溪、山阴会稽都险些被倭寇破城,萧山、平湖均被洗劫一空,多少大户家破人亡。
不管朝中如何,在东南,谁能稳定局势,谁能杀倭,东南上下就会支持谁。
这是胡宗宪坐稳浙直总督位置的一个关键点,也是钱渊在东南名望极高的原因。
对比起来,徐阶就有点……从彭黯到屠大山,再到杨宜,都是徐阶的同年同党,结果都一败涂地。
东南对徐阶其实是有看法的……而谁都知道,赵贞吉是徐阶举荐任浙江巡抚的。
“等胡汝贞回杭,再去试试。”赵贞吉咬着牙道“继任者去问问……”
说到这,赵贞吉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自己被徐阶塞到浙江来,明摆着是来找茬的,难道还指望胡宗宪将账册交出来让自己审查?
而且还是下属清查上司的账册……
“咳咳。”黄师爷轻声提示道“东翁接手后,意外得知衙门库银颇少,所以请总督府负责账册钱粮的幕僚清查巡抚衙门今年解送总督府的数笔银两,以及用在何处。”
赵贞吉眼睛一亮,“如若是前任定下的规矩,本官也不吝,但要先问清做何用。”
黄师爷笑着微微颔首。
“先生助我良多。”赵贞吉赞了几句,突然问道“库银还有多少?”
“不足千两。”黄师爷嘴角扯了扯,“已然问过了,提编法缴纳的税银尽皆送入总督府,巡抚衙门这边主要是个各府洲的常例银,年后应该就能入库。”
“吴惟锡倒是对胡汝贞……”赵贞吉冷笑两声。
黄师爷心里有点不以为然,在胡宗宪的压制下,吴百朋其实没什么实权,但吴百朋几次救援山阴会稽,他曾经听乡友提起过,吴惟锡此人顾全大局。
“咳咳,东翁误会了。”黄师爷将账本摊开,翻着几页解释道“半年前,库银颇足,主要是拨付宁波府了。”
“宁波府?”
“镇海县。”
赵贞吉这下听懂了,吴百朋将银子送到了镇海,钱渊、唐顺之在那儿大动土木……他在南京都听闻过。
“招募万余民夫,修堤修路,修码头修威远城,还重修城墙……”赵贞吉摇摇头,“不惜民力,必然民怨沸腾,真是胡闹!”
赵贞吉看看天色,吩咐下人煮两碗面条来,就着几块豆腐干填饱肚子了事,虽然沮丧于没寻找到突破口,但并没有丧失斗志。
与此同时,远在宁波镇海的钱渊心情也很不好,恨不得找条马鞭抽人……这叫什么事?!
准备了好几个月,最终错过了时机!
老子都打定主意让他们过不好这个除夕,现在好了,人家兴高采烈过除夕,而老子自己憋得满肚子的气。
“好了,都好几天了,摆张死人脸给谁看?”小七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