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曳地的裙摆拖过门槛。
容妈妈看着她走入那风雨欲来的天色里,眉心一跳,有预感,有些人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耳边是淡淡的愁肠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浅银色的飞车帘在车马前行掠起的风中翻飞,展翅的凤凰却似被攥住了脚踝,终是难以高飞。
传话的人说的模糊,老夫人担心女儿自然肯走这一趟,一路上便问了繁漪数回“沈大人可说发生了什么事儿么?”
繁漪眉目微凝,目光落在四季花开地毯上的矮几一角,棕红的漆刷的平整没有波澜,映着外头沉压的天色,色泽也愈发的暗沉“沈三哥只叫人传话来说事关人命又牵扯了家里名声,也是瞧在同我一场交情才着人来传话,否则便是要直接转交下头衙门处置了,孙女听着严重,不敢擅专,还是请了祖母和父亲一同去听一听。”
老夫人大惊,“人命?”
猛地一抬头望向繁漪,牵动簪子下坠着的一颗如鸽血深沉的珠子“掠掠”而动,晃乱了心跳数息,“你姑母怎么会牵扯进人命案里?”
繁漪摇头,微垂眼帘下的眸子里淡漠如霜,再抬起时便只剩了担忧不已“大抵是沈三哥怕直接遣了人来回话影响不好,所以话是先传去了县主那里的,转了个弯子才来了我这里,传话的人说的不清不楚,我也不知具体。”
车马从镇抚司后街的侧门悄悄进了去,一路有人接引直去了最东侧的偏院,很显然沈凤梧替她们做了清散,四周没人走动。
见到她进了院来,凤梧从廊下拾级而下迎了过来,温和而清淡的神色间有微微的笑意,朝老夫人一揖,转而同繁漪道“四妹妹,其他人也都到了。待会儿若有什么疑惑自可亲自问了明白,这里不会有人打扰,安心便是。”
繁漪谢过,跟着他进了正堂。
见得除了慕文渝,姚柳氏和楚老夫人也在,连正该在户部当差的慕孤松都来了,老夫人便知今日之事怕是不简单了。
姚柳氏神色尚镇定,只眉心仿若被此刻阴沉天色间的薄云遮蔽着,阴翳翳的,几乎滴出水来。
一抬眼便撞见一双阴冷的眸子,心下便是莫名一寒,好似跌进了寒冰地狱,任她如何挣扎,却只能沉陷的更快,几乎窒息。
她从小浸淫在权势之中自认有城府,也不缺威势,却是一次两次的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逼得退无可退。
今日这事明面上是慕文渝的算计,可她晓得事关当年之事,其中总少不了这个臭丫头在背后捣鬼。
这里的人哪一个不在她的算计里!
怪不得女儿会败给她,这小贱人果真不是什么善茬。
沈凤梧站在门口,背着灰蒙蒙的天光,淡漠的神色愈加似了坊间对镇抚司郎君“黑阎罗”的比喻,看了繁漪一眼“四妹妹,口供就在桌上,你可先看一看。”
慕文渝以一目怜悯神色看着繁漪,微叹了一声撇过了头。
繁漪目光中似有不明,转身拿了口供细细一瞧,面色便是一变再变,看向姚柳氏的神色从无波转向骇浪席卷,眼底映着门口的一树绯红的石榴花似要燃烧起来。
老夫人一惊,看了眼沈凤梧,伸手接口供,可繁漪攥的太紧,只隐约看到垂下一角的字眼里有“胎位不正”四个字。
沈凤梧平静的眼底有怜悯微闪,嗓音似初秋的微风“镇抚司抓捕飞贼时遇上刺客截杀百姓,经审问,事关繁漪生母与幼弟之死。那人是要去衙门告状的,今日我与四妹妹交情一场,便先将案子扣下了。”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