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榻上的青衣男子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忙用手巾掩住嘴角。他的手指伸向榻旁的小石桌,痉挛的抓住了一个白玉小瓶,然而因为手指不停颤抖,一打开,瓶中红色的粉末便洒了一桌。
白衣公子蓦地回身,瞬间出指点了师父心肺附近的大穴,将瓶中剩余的药粉倒入案上的一盏苦茶,扶着给他喝下。待得他喝尽了杯中的茶,便急声道“不要随便动用真气,我去叫大夫过来。”
然而,沐易航刚站起身时,手腕却被他扣住,他回头,看见师父衰弱无力的眼睛,那样的冷彻而虚弱,竟隐隐有了大限降至的气息。
沐易航神色微变,在榻前坐了下来,反手扣住他手上的尺关穴和少泽穴,缓缓将真力送入,助他化解药力。
竹榻上的江枫气色渐渐缓和下来,低低地咳嗽着,闭目道“航儿,我知道你一直恨我,当年天童寺一战,我亲手禁锢了你,让你失去了见双亲最后一面的机会,就连恩师萧翎的最后一面,我也没能让你见上,你心里有怨气,这么多年,你一直不肯原谅我!”
沐易航紧抿着嘴,并不看他。
“后来,你趁我不备出手打伤了我……径自逃了出去……我也自此落下了病根……”断断续续的,雪山双雄仅留的一脉苦笑着,感觉到扣紧他手腕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航儿……你有多少机会、可以杀了我报仇啊……”
“师父体力虚弱,就不要再说话了。”许久,沐易航涩声回答了一句,顿了顿,又岔开了话题,不悦地问“静水堂的唐璇霜略懂医术,师父为何执意不肯让我带她过来为您诊病。”
“来了也是惘然,走访了那么多江湖名医都束手无策,为师这病怕是治不好了。”
“只要有一线希望,师父就不要放弃,那药王谷的神医薛岚向来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只要请到他前来相助,师父的病情定能有所好转。”沐易航明明说着关心人的话,脸色却是一贯的淡漠,语气也冷得像冰。
风声入竹,憔悴不堪的青衣男子苦笑着咳嗽,看着远处的一片苍茫的山峦,以及湛蓝清澈的蓝天,他的目光疲倦而高远“风云堡的弟子并不知道他们要面临的对手是何等的强大,所以你切记不可冒进,日月神教一战,你必须有十足的把握,方可挥师西下,否则定如陷入泥潭,寸步难行而难以脱身啊!”
“大战在即,避无可避!”沐易航的手指松开,面色冷清地道“师父这次可以继续选择袖手旁观!”
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讥讽之意。
“咳咳……”长者微微咳嗽,睁开眼睛凝视着他,叹息般的轻声道“为师如今这个样子,也确实帮不了你什么,航儿,你日后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啊!”
沐易航站起身来,眼神迷离莫测,望着高天流云,许久之后,又淡淡地道,“在我走之前,师父就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跟我说吗?”
长者的脸色越发惨白,艰难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木牌子——繁龙图案,周边刻着经文。
“这是萧翎临行之前,托付我,在你需要的时候,再交给你的!”探起身来,他将手中的沉香小牌递给了沐易航。
萧翎师父!沐易航一怔,伸手接过江枫递过来的牌子,紧握在掌心。那是一个紫檀木雕刻的木牌——附有非常强大的驱邪能力的护身符。
“你知道我为何执意不肯收你为徒吗?!我推算过你的命运就算是一统江湖,也会落个半世凄凉,孤独终老!既然这样,还不如另择一条生路,远离江湖纷扰?”
那是他在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跪下来,在密室中求有着武学宗师之称的萧翎教导自己武功——然而,昔年和沐堡主是生死之交的萧翎前辈却冷淡的看着这个武林神话之后的人物,慢慢地吐出这样一句预言,眉目间是无奈和淡淡的惋惜。
沐易航有些震惊的抬头,看见了师父冷锐而洞穿一切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