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团花帐幔撩起来,挂在雕花铜钩上,就看到谢孟夏的寝衣都汗透了,潮乎乎的粘在身上。
“折云,快去给殿下重新拿一套寝衣,再端一盆温水过来,再吩咐人熬了浓浓的姜汤送进来。”冷临江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韩长暮燃了灯,房间里顿时亮堂了起来,又将安神香灭了,顺手包了一截残香和灰烬,旋即推开窗。
这房间里的安神香味道太重了,已经不是安神了,而是乱神了。
谢孟夏缩在床上,长长的暗影在床间摇曳,就像是他在发抖一样。
他像一只离群索居的小兽,满身满心都流露出孤寂和惊惧。
他慢慢的抬眼,目光麻木的盯着冷临江,都快哭出声了
:“云归,真的是你?”
“是我,殿下别怕。”冷临江拧了一把热帕子,动作轻柔的擦干净谢孟夏额头上的冷汗,放下帐幔,吩咐折云给他换寝衣,自己则隔着帐幔,极有耐心的轻声哄道:“表哥莫怕,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帐幔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谢孟夏的声音嗡嗡的,鼻音极重:“云归,你怎么,会过来了。”
冷临江转头看了韩长暮一眼,轻声道:“何振福回禀的时候,我就在内卫司,都听到了,久朝说要过来给殿下请安,我也放心不下殿下,就一起过来了。”
帐幔深处半晌没有人说话,折云伺候着谢孟夏换好寝衣,撩起帐幔,便退了出去。
谢孟夏的神情仍然有些惊恐,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冷临江解释什么,说出的话断断续续的,只有格外亲近之人才听得懂他的意思。
“云归,我,我又看到了,天特别的黑,我害怕,想让她陪着我,可是,可是她不要我,还不让我看见她,我,我还是看见了,看见她就挂在那。”
这没头没尾的几句话,说的冷临江眼眶一红,险些落泪,说的韩长暮亦是一愣,但转瞬便似乎参透了这话中之意。
“啊,啊啊!”谢孟夏陡然紧紧的捂住了脑袋,发出凄厉尖锐的惨叫,但这叫声并不十分的大,像是刻意压抑在了喉咙里,他语焉不详的自言自语:“她就在那,挂着,晃着,
….
她不要我了!”
“表哥,表哥。”冷临江赶忙爬到床上,一把抱住了谢孟夏,轻声细语的安慰哄劝:“表哥,没有的事儿,你看差了,你什么都没看到,那天夜里什么事都没发生,你看,我们都好好的,都好好的。你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看差了?什么事都没有?”谢孟夏僵硬的身子慢慢的放松下来,靠在冷临江的身上,失魂落魄的嘟囔。
“是,看差了,什么都有,是做噩梦。”冷临江伸手不轻不重的按揉起谢孟夏的额角,他深知谢孟夏心里最深的恐惧是什么,只是这恐惧扎根太深,并非时间流逝或者三言两语便能抵消的,他只能设法将谢孟夏从那场噩梦中拉出来。
暂时,拉出来。
那深渊,能晚一日陷进去,便晚一日陷进去。
韩长暮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虽然明白了些什么,但没有贸然开口说话。
“云归,你,你没骗我,所有人,都,好好的,我,只是,做梦?”谢孟夏的目光清明了几分,但木然呆滞的神情昭示了他还沉溺在自我怀疑的漩涡中,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或者说现在的他才是真正清醒的,从前的他都只是在自欺欺人。
冷临江的心中咯噔一下,觉得谢孟夏心底的但神情坚毅,眼神笃定,根本不容谢孟夏有任何的怀疑:“没错,表哥只是做了个噩梦,现在梦醒了,表哥不用再怕了。”
谢孟夏听进去了冷临
江的话,喃喃的说了几句我不怕,只是做噩梦,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