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里闪现。
童年的他,光阴寂寞,院墙高耸的贺家旧宅……
少年的他带着妹妹寄人篱下,受人恩惠……
青年的他为了复仇,不择手段,游走在黑暗边缘……
就在意识快要完全脱离他而去的时候,他脑海里的最后一幕,定格在了一双凝视着他的眼眸之上。
那是一双女孩的眼,生得极是好看,眼尾微挑,清冷如雪,但在热情的时候,那双眼眸,却又仿佛一泓春水,能将他完全溺毙……
就在这一刻,贺汉渚感到自己那颗原本因为窒息而缓息了下去的心脏猛地一跳,人也陡然清醒了过来。
还有她啊!
她在等着他回去!
虽然他将她推开了,令她离开自己。但她却始终没有将那枚镌刻着他诺言的戒指还给他。
在他打仗的那段时间里,睡不着觉的深夜,他曾一遍遍地想,她为什么没有在他离开之前,将戒指还给他。
明明她是有机会的。
是她根本不上心,完全忘记了他曾送她的那代表了他诺言的信物,还是她特意留下来的?
此前的每一次,贺汉渚最后都告诉自己,她只是忘记,根本没有上心罢了。
他觉得自己不会有这样的幸运,她真的会等他回去,向她履诺。
但是,就在这一刻,贺汉渚却推翻了自己之前曾想过的那一遍又一遍的念头。
她是要他好好地回去。
她在等他回去向她履诺,所以她才会留下那枚戒指,没有归还给他!
哪怕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只要还有一丝可能,她还在等着他回,他就不能负约。
汉渚谨诺。
这是他曾许给她的诺言。
他还不能死。要回去,一定要回!
就在这一瞬间,贺汉渚的生命仿佛复活了过来,脑子也清明了起来。
他闭住呼吸,借着胸腔里仅剩的最后一丝稀薄空气,放松身体,令皮肤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感知着水的浮力的方向。他开始踩水,上浮,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皮肤感觉到的水的压力也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终于,他猛地从海面上钻出了头,新鲜的空气,再次涌进了他的肺腑。
他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在浪里稳住身体,睁眼,看向火光的方向。
军舰快要沉没了,储放救生衣的仓库在爆炸中被摧毁,救生衣数量严重不足,许多水兵找不到救生衣可穿,此刻全都挤在已陷落到海平之上不过几尺高度的甲板上。
火光依然熊熊,照得周围海域红得像是一个熔炉。
贺汉渚看见自己的附近漂着一件空的救生衣,一个水兵双眼发光,正奋力向它游来。
他游了过去,在那个水兵伸手,短指堪堪就要够到之前,长臂探去,一把抓住拽了过来,随即踹开试图追抢的对方,最后,在对方绝望的目光之中,掉头,发力,用尽全部力气,借着头顶北极星的指引,朝北游去,以远离即将到来的死亡旋涡。
在他出去几十丈后,突然,身后发出一阵绝望的集体哀嚎之声。有人最后一刻胡乱跳海,有人开枪自杀。
火光在那一刻,也彻底熄灭,海面归于黑暗,平静了下去。
贺汉渚知道,军舰沉了下去。
他没再回头看。借着救生衣的浮力继续朝北而去,再出去一段距离后,他停了下来,将一个贴身牢牢绑在腿上的长条物扯了下来,撕开外面的防水油纸。
里面是只电筒。
他令自己漂浮在海面上,以节省体力,随后打开电筒,以摩斯密码的频率,朝着夜空,一开一合。
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海面之上,一道手电筒的光束,如笔直的光剑,射向夜空,刺破黑暗。
大约半个小时后,一条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