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接班人,她不能……你们明白了吗?……”
大家好像明白了许多,许多许多。也好像没明白,一点儿也没明白他的话。
“同学们,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老师了。我发誓,一定像她一样,认认真真地教你们。和你们一起,保持我们这个班级先进班的荣誉……”
同学们全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仿佛他正在给我们讲一个动人的故事,而我们也是这个故事之中的人物。
班长怯怯地问“老师,那……那我们李老师……从此就……再也不教我们了吗?”
“是的。”
我们不明白。
我们的眼睛都在向他问为什么。
有几个过分敏感的女同学开始哭了。她们也不甚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说。她们哭泣只是由于被他说话的语调和表情所感动。他的语调像一位大演员在舞台上面对空无一人的剧场低声倾诉内心独白,并且完完全全地进入了角色,忘记了自己更是舞台之下的一个人。总之他的语调有一种魅力,一种不是后天训练而得益于发挥的魅力。似乎是先天的,与生俱有的。与其说那是一种语言魅力,毋宁说更是一种心灵魅力,使你丝毫也不怀疑。如果所说的确是他从内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便是诗,谱了曲便成歌。那一时刻他脸上的表情被和高尚所凝固,使他的脸看上去又仁慈又圣洁,目光中充满了对我们以及一切人的爱,眼里焕发着某种悲悯的源自于精神的光彩。他的脸,一张“亚瑟”式的脸,和他整个人,笔直地站在我们面前,站立在讲台之上,宛如一尊雕像,刚刚扯落布罩,一下子呈现于我们眼前并使我们心目惊异。
王小松在课本的背面写了两个字,竖起课本给同学们瞧。
我瞧见那两个字是——“亚瑟”。
不久前学校组织看场电影《牛虻》。女同学们曾在背地里评议哪个男同学最像年轻时期的亚瑟。而男同学们也曾背地里评议过哪个女同学像小琼玛。我相信每个同学都由他而联想到了《牛虻》这部电影。当然,大家只会从心里觉得他太像亚瑟。绝不会有一个同学认为他也多少有点儿像“牛虻”。即使他脸上有一道同样的伤疤贴上胡子头戴牛仔帽,肯定还是绝不会那么认为。因为他的脸看上去着实年轻。只不过由于老师的特殊身份才使我们理所当然地无一例外地将他归属为大人……
尽管我们理性上十分乐于接受这位新的班主任老师,但是我们的心里更眷恋我们的李老师。那位三十二三岁的,从我们入学那一天起就开始教我们的,几乎批评过我们每个同学也几乎表扬过我们每个同学的,周末最后一堂课经常给我们讲安徒生童话的,在郊游活动中和我们一块儿捉迷藏的,咯咯笑起来时笑声活泼如小女孩并且清脆悦耳富有感染力的李老师。我们爱她。那一时刻我们每个学生都了解到原来我们竟是多么爱她!不管以什么理由和什么名义,如果迫使我们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从此我们的李老师将不再属于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我们将会憎恨这一现实并诅咒这一现实。小学生换班主任,如同小孩子换阿姨换妈妈。如果教他们的是一位以母亲般的温暖以大姐姐般的亲情爱他们并被他们所爱的好老师……突然地,有一个男生叫喊起来——“不行!”老师的仿佛娓娓倾诉般的自言自语般的话被打断了。他怔了片刻,脸上渐渐显出愕异的样子,缓缓地开口问道“谁说的?谁说不行?”
他的目光又一次在我们脸上扫视过来扫视过去,企图通过表情判断寻找出那个喊叫起来的同学。但是他并没有生气,脸上也无愠色,只是显出愕异的样子而已。仿佛他听到的不是“不行”,而是“不懂”。仿佛他一定要使某个“不懂”的学生懂什么似的。仿佛这一点是他身为老师不做到则心不安的职责。
“不行!”——又一个男同学叫喊起来。“不行!”——许多女同学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