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琼林宴, 纪初桃本没打算让祁炎随行,毕竟他断骨的夹板才刚撤下,还需静养。
可没想到出门时, 祁炎已经换好衣裳等候在马车上了。他一袭凌厉的黑袍,占据车夫的位置,环抱双臂静默的模样仿佛浅淡春日里的一笔浓墨。
新科放榜后,年轻的进士们都是等待婚配的香饽饽,祁炎说什么跟去盯紧,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觊觎他的人。
这一来还真有了收获。
虽说纪初桃到之处, 皆是众人视线的中心, 但有一人的目光格外刺眼。
白墙黛瓦之下,落花蹁跹, 一袭朱红状元袍的俊秀男子长身而立,清冷的凤眼一眨不眨地落在纪初桃身上。
他儒雅内敛,颇有高山之雪的气质, 目光不似别人那样放肆,但直觉告诉祁炎就是此人。
河东翘楚,孟氏嫡系, 身后站着大殷盘根错节的文脉根系,亦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若说还有谁能让纪妧这般花费心思,只有这个孟荪了。
……
虽说琼林宴主场是招待及第进士,但亦有家子弟携家中姊妹赴宴。
家子半是为家族招揽贤士, 毕竟这些士子们将来极有可能做官, 朝中多一个新贵便多一份方便;而随同赴宴的贵女们则在隔壁海棠苑中宴饮, 偶尔会借着路过的机会从月洞门下偷偷望上一眼,若有钟意之人,便请父兄前去打探那人的消息。
每年琼林宴, 促成的婚事不在少数。
但今年,没有一户人家敢来替孟荪说亲。
不是孟荪不讨喜,凡是他路过之处,隔壁的女欢喜得都快昏厥过去。可是世家子们都明白,她们看上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和长公主抢男人。
墙角假山后,几个衣着华贵的家子三两结伴,压低声音议论道“谁不知琼林宴是‘招婿揽贤’宴?大公主特意让三公主主持此次宴会,虽未明说,实则认定孟荪为内定的驸马了,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只能过个眼瘾看看罢了。”
另一人不服“可是三公主身边,不是有个镇国侯子了么?”
“他?当初拒婚得罪了皇家,如今只配做个侍臣。何况祁家乃反贼之后,草莽之辈,怎比得上孟氏一族门当户对?”
先前那世家子哂笑,仿佛知道什么内幕似的,摇首道“清傲文人眼里是容不得沙子,你们且等着看好戏,祁炎此行赴宴,必定自取其辱。”
不时,钟鸣飨礼,宴会开始。
按礼,宴会前士子们要按一二甲的顺序排列,依次向纪初桃介绍自己,是为了在皇家面前留个初印象。
“学生河东孟氏荪,见过永宁长公主殿下。”
听到这个朗玉般好听的嗓音时,纪初桃眼眸微亮,好奇地打量着面前唇红齿白的状元郎。
因纪妧着重提过此人,让她留意,纪初桃便上了心,微笑道“孟状元,本宫听过你的名号。”
她的笑是干干净净的,不带丝毫媚俗或清高,锦裙端坐,美得仪态万方。
孟荪神『色』微动,拢袖道了声“谢殿下谬赞。”
一旁客席的祁炎把玩着酒盏,视线掠过二人身上,眼眸沉得宛若黑冰。
宴会中途,进士们轮流题诗做赋,或针砭时弊,发表自己的见解,为的是能在纪初桃和帘官面前得个好印象,为自己的仕途添上第一块砖瓦。
纪初桃听了一轮下来,只记住了孟荪的一篇小赋,引经据典信手拈来,文思浩『荡』如海,赢得众人心服口服。
但有数人不服气,觉得纪初桃是因为孟荪生得好看,以格外偏爱于他。
深宫里不谙事的美艳帝姬能有什么才学?不过是看脸评论罢了。
如此想着,有一瘦长的儒生耐不住冷落起身,朝纪初桃一拢袖“殿下,学生以为治国选拔的应是能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