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女孩母亲的强硬态度,脱了嫌疑的王果已不向先前那般紧张、惶恐,他转头看向吴瑕,双手冲上,手背相触,跟着甩掌分开。
那个手语的意思是,算了。
“不行,你必须验伤。”吴瑕一票否决。
与哥哥有仇必报的个性不同,王果的性情自小就十分温和,他又打了一遍手语,意在劝吴瑕放弃对女孩母亲的追责。
“她把你打成这样,不能就这么算了。”吴瑕态度依旧坚决。
王果又打了一连串的手语,像在劝说,又似安慰,眼见兄长直接避开不看,他干脆用手机打下一行字——至少她是一个好妈妈。
正是这句话唤醒了吴瑕脑海深处一些不堪的记忆,他眼前瞬间闪过了一张浓妆艳抹的女人脸,神情淡漠,眉眼轻佻。她的皮囊是这般诱人而美丽,内心却是那样自私且贪婪。
那个女人拥有一个容不得他和王果选择的身份——她是他们的母亲,吴曼珍。
须臾间,吴瑕轻叹一声,给出了转圜余地,对那中年女人说“我弟弟说不追究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但要是你在网上造谣生事,那我绝对奉陪到底。”
看到吴瑕的态度大大缓和,中年女人也借机示弱,说了几句“无非误会一场,何必上纲上线”之类的话,才带着女儿悻悻离去。
乌龙事件过后,吴瑕和王果逐一感谢了在场众人。临到了聂冰跟前,放松了心弦的吴瑕这才意识到已经耽搁了领导大量时间,感谢中不免还带了几分歉意。
“不谢,把证据带回来的是十支队的反扒刑警。”聂冰一言蔽之。
六名刑警中站出了一名代表,正是和先前和聂冰通话的那一位,他爽朗说道“一点小忙,不足挂齿。吴科长下周就要宣传‘玫瑰金盾’,那长的也是我们十支队的脸!”
一行人出了水族馆,各自分道离开。
吴瑕再三确认王果的伤势没有大碍,便准备打车回家。恰逢这时,一辆银灰色的suv从车库出口驶来,停在了兄弟俩面前。
坐在后排的聂冰降下了车窗“我送你们吧。”
碍于这一晚上给聂冰增添了诸多麻烦,吴瑕不敢继续叨扰,连忙出言婉拒。
“上车吧,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那么客气?”
聂冰这话令吴瑕愈发尴尬,早前来时,由于他太过担忧弟弟王果,车才到水族馆正门口,他便草草打了声招呼,匆匆下车快步而入,似把堂堂83号总队长的座驾当成了滴滴专车。
既然解释好似掩饰,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吴瑕不再推脱,让弟弟王果坐去了副驾,自己则打开了后排车门,坐到了聂冰身边。
车至红灯路口,聂冰问吴瑕“你弟弟的耳朵是天生就听不见么?”
吴瑕摇头“小果五岁的时候得了脑膜炎,家里人没照顾好他,给耽搁了,导致中枢神经受到感染,留下了耳聋的后遗症。”
“不尝试做个人工耳蜗?”聂冰又问。
“这几年,我带他辗转过几家知名的五官科医院。各方专家的意见基本大同小异,都认为损伤时间太长,恢复听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吴瑕说着,忽听微信提示音响起,垂眼一看,正是前排的王果发来的。
——这个哥哥是你领导么?
王果疑惑。
吴瑕秒回你不能叫他哥哥,辈分对不上。
——那叫什么?
王果又问。
吴瑕回以一个吐舌表情就叫叔叔吧。
——为什么啊?他明明那么年轻……
王果越发不解。
吴瑕忍俊不禁你得随着我叫。
身侧的聂冰突然开口“等孔翎归了队,业务上你多带带他。”
一听这话,吴瑕放下了手机,神情陡然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