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拿着改完的兵报进来,以往兵报最后她都要亲自写上几个字,这会儿士兵问她,她却面露凶相,把人呵斥了出去。
还写什么写,叶政安否?徒增笑话罢了。
布防不是小事,不会让她一个人做主,君叶政一向在这方面自诩能手,时常让人送来一些他整理成册的想法和建议。
其中夹带私货,每三日必定会有一封信,信中内容不言也罢。
连着写了好几十封,凌越研最后拆都不愿拆,全数扔进了火炉里。
后来同朝云更加熟络了几分,凌越研觉得他虽然话少,但字字都说在重点上,比如有一日她问朝云“觉得当今皇上如何?”
朝云是知道凌越研身份的,当时眉头紧皱,只说了四个字“可造之材。”
凌越研笑弯了腰,朝云在这个角度去评判君叶政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有种说不出的沧桑之感,为此凌越研也同样用四个字形容朝云老气横秋。
之后的日子里,她时常与朝云待在一起,朝云话少,又从不在言语上对她施压,猜忌,远远超过了谢霁。
于是君叶政的三日一封信断了,大约过了半个月,送来的都只有边防正事,就在凌越研以为不会再收到信时,圣旨来了。
这道圣旨,彻底封死了她的从军之路,君叶政昭告天下,为凌氏一族平冤昭雪,急召所有凌家军回京听封。
圣旨上又说叶氏乃朕原配发妻,本是凌将军独女凌越研,为了国家大义撇开家仇,上阵杀敌成了最勇猛的叶将军,朕甚感欣慰,封为朝佳将军,尊为国母,居长宁殿,即刻归来。
大家都在惊讶欣喜加上祝贺,凌越研却在圣旨宣读完的午后,失踪了。
已经开春,边疆的雪早就化了,凌越研站在小脚坡的歪脖子树下,双眼含满了泪,这戏终究是演不下去了,她跪在地上,一直低着头,久久不言。
直到天色擦黑,边疆风沙很大,凌越研的发髻松了,长发飘洒在空中,她终于开口说话“哥,这仇咱们算是报了吗?”
“你动摇了?”说话的人声音嘶哑,难听得紧,一身黑袍将他整个身子笼在黑夜中,细看右手处空空荡荡,是个断臂。
他,是凌显,右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凌将军之子,月信章背后真正的主人,凤织织爱上的江湖大哥,本应该也是一位可造之材。
凌越研艰难的爬起,扶着眼前的歪脖子树,是的,她早就想起自己是谁了,在千黄山那个可怕的地方恢复了记忆,原本以为就死在那儿了,是凌显及时出现,为了救她,失去了右手臂。
若不是遍布天下的月信章,她又怎么能独身一人救出泗阳角的王都统,凌显一直活着,活在阴暗里,当日在破烂的将军府找凤织织,门里不敢相见之人,就是她的兄长凌显。
凌越研擦掉脸上的泪水,“我没有,我只是”
凌显依旧难听至极的嗓音,“当初君策一碗毒酒,将我扔进乱葬山,那毒酒与我体质相抗没能将我毒死,我硬生生的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他咽了咽口水,有些说不下去,但为了坚定凌越研,他必须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