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提笔写下一个许字，颇觉困乏，唤小厮端来凉水，喝了几口。又有些无力，便倚在塌上小憩。白日里的事儿搅得他头痛，烛台上的火光有些微弱，小小的火苗忽明忽暗，像是空悬在桌子上方。

那时秦明是个小孩子，秦越还在家中，他也终日忙着。朝中总是不太安稳，世家们动作不止。北面的敌人，频频来犯，扰得民生不安。他想起年少的自己一腔热血，对着父亲说要收复失地。但父亲摇着头，说:“若有一日秦氏登了高位，你就去领兵收复故土吧！”

后来未及弱冠父亲猝然离世，他告别叔伯母亲入了军中。淮郡陈氏的长子与他投缘，几加提携。后来陈氏长子也死了，他便领兵出征。城破时他听到封他为大将军的诏书传来，沿途的百姓夹道欢送他回朝。他记得，那日鞭炮声比除夕夜的还响亮。

后来他娶了温氏的女子，他的长子也成了温氏的女婿。他的越儿是个极好的孩子，还未请先生时就整日待在书房里。等他识事后也拉着自己的衣襟，说着要收复故土的话。他点着头，看着自己的长子。可秦氏手里的兵权却不像父亲说的那样有用。

少年长成了青年，秦氏已居在高位，旁的世家仍然动作不断，他始终忙着。北伐的事儿总是遥遥无期，最后只从越儿口中听见。他总是说着，等你长大了，就去领兵北伐吧！

他看见秦越在秦氏大院里耍着枪棒，南方的冬天也有些冷，雪总是下着，孩子的手被冻得通红。温家的人来了，看见正在后院练武的越儿，从此秦越有了个当尚书的师傅。

有一天他议事回来，看见书阁还闪着烛火，推门一看，越儿正伏在灯下看书。白日院里的身影少了许多，但越儿的手总是通红的。后来越儿告诉他，光会武功是不能带兵打仗的。他翻开越儿的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批语，有的地方已经被墨水浸得模糊。

再后来，温氏退出朝堂，秦氏被几面围攻，越儿终于领兵出征，眼见着要实现他年少时的梦。他亲自将头盔递与自己的长子，当年的孩子坐在马背上，马儿将他带去北地。大司马也曾见过北地的烟尘，狂风把它刮起，路过的人会被埋没在里面。

再往后面，他又看到当年在秦氏后院拿着长枪的孩子，手也是通红的，步伐已经很稳了。他走了过去，对着孩子说，这不是世家子该做的事儿。

他推开亮着烛火的阁门，孩子的脸却隐在暗处看不清。待他靠近时，火光更加亮了，孩子背对着他，远远离开。

他眼前一暗，从梦中惊醒。<99.。顶点小说网更新最快网址：.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