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仲宁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拒绝了过来给他擦拭头发的下人,任由湿漉漉的常备晒在太阳下面,“当初我被师父收养后,他教会了我许多东西,而且我是擅长水性的。”
“擅长水性?”
燕绾若有所思的念叨着他话中的那个词,“你是因为三番两次的落水,才会去找你师父学的那个,然后现在就算不小心落进水里,也能自己游上来,是这样吗?”
“不,不是这样的,”仲宁却摇了摇头“早在被李木匠救下之前,我就已经跟着师父后面学会凫水了。”
“倘若不是因为我会凫水,那当初恐怕根本等不到李木匠救我,我就已经死在那条河里了。”
之所以还得等到别人来相救,而不是他自己想办法游上去,是因为他那时还太过年幼,猛然落进河中,本就吓了他一跳,他是凭借着本能在河水中扑腾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先机,只能尽量保证自己漂浮在河面上,不沉下去就已经花费了他太多的精力,自然也就没能自救了。
燕绾皱了下眉头。
想起了古人说的那句善泳者溺,觉得那已经是人间至理般的存在。
又念及她与谢忱初次遇见仲宁时的模样,她下意识的感慨道“那可真是太巧了。”
“我才和谢忱偷偷溜出甘露寺,都还没来得及走出那座山,就恰好碰到了落进河中奄奄一息的你,要不是那河边恰好放了两根竹竿,恐怕我们就算想要救你,也是要无能为力的。”
毕竟不管是她,还是谢忱,在那个时候都是不会凫水的。
就是到了这会儿,她也还是不会的。
谢忱倒是去认真学了,想来再碰到落水之人,他是能够直接下水救人的,而不是跟她一样站在水边,只能从嘴上喊着请求帮忙的话了。
“我那时不过是听说锦官城附近有个能叫人起死回生的和尚,想着他既然连起死回生这样不可能的事情都能做到,就想去看看他能不能治好我们这样普通人的病症,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是想要治好我的腿,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的。”
仲宁下意识的解释道。
一连串的话说下来,中间连停顿的时间都少有。
燕绾方才不过随口一说,哪里能想到她说的话就引起了仲宁的过激反应呢!
她甚至都没有听清仲宁在说些什么。
这种时候,燕绾也不好说自己方才走神了,便只好默默地看着仲宁,朝他轻轻一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泡过水的缘故,仲宁的脑子现在好像格外的不灵光。
他不仅没看出燕绾的意思,还试图继续解释着。
只不过这次解释的方式,就和刚才大不一样了。
他反问着燕绾“你不会以为我那时是故意落水掉到你们面前的吧?”
“怎么会呢?”
燕绾摇着头。
她那时与谢忱从甘露寺中偷跑出来,本就是临时起意,压根就没有说给旁人听过。
而且她们起初也并非是顺着那条河往上走的,甚至都没打算往河边走。
毕竟在那时,燕绾才刚刚落过水,对小溪池塘都是敬而远之的,更何况是湍急的河流呢!
燕绾还记得自己那时准备从小路走到山下去,谁知她与谢忱才走到岔路口,就听见前方有人交谈的声音,说话的人声音沙哑难听,给人一种气势汹汹的错觉,原本燕绾还想着不能以偏概全,说不定对方只是声音难听了些,其他的也没什么问题呢!
只不过她们那天遇到的人,确实是人如其声的,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满脸横肉的男人手中还提着一把剔骨刀,肩上背着一只在往下滴着血的野猪,两三百斤的重量抗在他的肩膀上,看他的模样仿佛是轻飘飘的麻布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