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看他这委屈的模样,下不去手了。
乌婵趁机拉住她,“好了好了,你看大黑都知道错了,不至于,不就是伤了一只鸡一只兔的事吗?回头我们再去找那主人道个歉,不就完了吗?”
“你别被它骗了,它装的。这也不是一只鸡和一只兔的事情,我是不愿意被人找事。”
个中利害关系,时雍不便说得太清楚,暗叹一口气,放下纸筒看着仍然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动弹的大黑。
“起来吧,下不为例。”
大黑飞快地翻身,站起来,朝她摇尾。
时雍哼一声,“你在哪里叼的?带我去。”
大黑又摇下尾巴,往门口走。时雍跟上去,又问“鸡被你偷哪去了?都吃完了吗?”
大黑摇着尾巴把她带到尼姑庵外,时雍看到野草里的一堆鸡毛。
确认是大黑作恶无疑,她把大黑训了一顿,带着乌婵去找那个聋哑婆婆。
听掌管灶房的师太介绍,这个聋哑婆婆不是出家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不会说也不会听,前任掌门师太看她可怜,便将灶房边的柴房腾出来,让她住。
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聋哑婆婆没有家人,也没有没人来探望过她,前些年她会天不亮帮庵里担水背柴火,近些年担不动水了,师太便不让她再做事,可是婆婆闲不住,昨年去山脚的小镇买了兔子和鸡,在灶房外的空地上用竹子编了个圈,养了起来。
山中庵堂极为清冷,有几只小动物养着,人也会活络一些,兔子长得讨喜,鸡可以打鸣,庵中人都很喜欢。
时雍找到聋哑婆婆的时候,她正佝偻着背,用弯刀在木板上切稻草,然后同黄泥一同搅拌,用来夯实被大黑咬坏的篱笆。
看她头发花白,驼背佝腰,一把岁数了,时雍十分不忍心,又瞪大黑一眼,这才上前。
“婆婆,我来帮你吧。”
老婆婆不为所动,时雍知道她是聋哑人,也不指望她能听见回应自己,直接撸了袖管,蹲身下来,拿起泥铲搅拌。
“婆婆,我教训它了,以后它都不敢了。”
她自说自话,老婆婆的头却是抬了起来,望向她的脸,然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边吐着舌头的大黑狗,摇了摇头。
时雍不明白她摇头是什么意思。
失望,不喜,还是说拒绝?
看着老婆婆满是沟壑皱纹的脸,时雍内疚之极,从怀里掏出钱袋,也不数有多少银子,塞到老婆婆的手里。
“这个是赔给您的,你看能不能托人再买些小动物养起来……”
老婆婆怔了下,看着手上的钱袋,再看看时雍,然后将钱袋塞回到时雍的手上,夺过那把泥铲,继续她刚才的动作,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时雍一样。
“真是个怪人。”
乌婵和时雍回到厢房,想到刚才的事情,觉得不可思议。
“银子都不要的人,最是难搞。不过,阿拾你也不要多想了,老婆婆看着不像坏人,她不要银子应当是不愿意跟大黑计较了。”
时雍坐在凳子上出神。
大黑趴在她的脚边,一动不动,规矩得很。
“这事儿是我们理亏。”时雍想了想,严肃地说道“不论婆婆要不要,咱们也得帮人处置妥当,反正你闲着无事,回头你下山,镇上买些兔子和鸡仔回来,还给那婆婆吧?”
需要祈福的人是明光郡主,乌婵本就是陪她来的,离开庵堂并不算违背规矩。
乌婵正是闲得发慌,想了想没有拒绝。
“行,此事包在我身上。”
乌婵走后,时雍去了庵堂的大殿,与净玉师太等人一起礼佛修禅做早课。原本也没有人强制她来,但时雍心里过意不去,专程去跪拜了一个时辰,待到腰酸背痛才回到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