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云海,想象着自己那个远在天边的未婚妻的模样。
师兄告诉自己,那小姑娘漂亮极了,颇有大师姐小时候的风采。
宁长久是很仰慕大师姐的,所以这句话没让他心动,反而让他觉得,若是收下这份婚书,是对大师姐的不敬。
所以那天他将这份婚书叠好递还给了师兄。
而同样的十六岁,那个曾经只活在他幻想和遗憾里的未婚妻近在眼前,他们握着同一柄伞,抵挡着同一把剑,他们能看到彼此脸上的疲惫、汗水还有燃烧的杀意与至死方休的坚持。
赵襄儿不知道。
但他知道她就是自己的未婚妻。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她的。
只是除了他昏迷苏醒,在她闺房见到她的那一夜,他从来没有与她真正平静地相处过,哪怕如今一个月里,他们只隔着一间房间,每日的日常也是他被几拳撂倒,然后被按在地上暴打。
哪怕这些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们永远行走在生死的刀锋上,与前一世平静安宁的生活天差地别。
伞面上巨大的压力将他与赵襄儿和宁小龄一同摁跪在地,宁小龄的伤势最重,她身子跪倒之后摇摇欲坠,几乎已经握不稳伞柄了。
宁长久扶住了她。
他的力量也被飞速地抽干,他看着赵襄儿,想着如果今天他们一起死在这里,那应该便算是合葬了,在临死之前,他一定要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她,哪怕她不相信。
两人相对跪着,紧紧地握着伞柄。
他们睁开眼对视了一眼,都知道各自已都是强弩之末了。
但那剑依旧一点点地穿刺下来,翻涌的焰浪也没有丝毫要熄灭的趋势。
他们几乎可以确信,哪怕他们身死,也抵消不掉哪怕半剑之威。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白夫人的神性也在红莲狱火中被灼烧,她虽然依旧是一把剑,但是重新变成了白夫人。
于是酆都的规则容纳了她。
整座城所有最高境界的人,此刻都聚集在黄泉的西面,本就倾斜的城池更难以阻止地向着一侧崩塌,不出十息,哪怕没有白夫人这一剑,这座城池也会就此倾覆。
赵襄儿与宁长久睁开了眼,他们苍白如金纸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浅浅的笑。
他们等待的便是这一刻。
最初的计划之一,结果所指向的也是这一刻。
虽然过程因为突发的变故复杂而惊险了许多,但幸好,结局与预想的并无偏差。
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宁长久松开了握着伞柄的手,他的身边,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光,他伸手,逆画飞空阵。
先前他在原地留下了一个崭新的阵,本是留给赵襄儿过来的,但因为突然的异变打断了后续。
而此刻他所勾连的便是那个阵。
赵襄儿清叱一声,用上了最后的劲撑起了古伞,她仰起头,红浪照得她眉目皆绯,那剑尖贴近眉心,不过一寸。
眨眼之间,黄泉的那一头,阵法的光芒亮起,宁长久的身影在光线中勾勒出来。
此刻天地倾斜,所有的一切都朝着西边倾倒。
而酆都在毁灭前会自救,会竭力在东边的城池寻找一个容器,将所有的力量倾注给他,试图暂时维持平衡,防止自身的毁灭。
宁长久便是这个容器。
他的身体在这一个月间被赵襄儿开凿过无数次,每一拳都是为了今日他更好地容纳这些力量。
他明白过来了,他的身体也有一层枷锁,将他的境界牢牢似锁死。
而前一世,他入观之时,大师姐给自己敲了个板栗打开了这层枷锁。
但这一世,他唯有靠自己。
酆都的一个月,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刻。
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