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又说自己打麻将输赢不大时，干脆直接来一句“他妈的”——听起来俗气又野蛮的话。光凭这两点，足够让她原本给人以举止优雅、谈吐得当和俱备以女性古典美为第一印象里的气质基调就瞬间出戏和错位，那个“极雅”的她为何偶尔表露出来的却这般“极俗”？

思来想去，雅和俗都是真实的她。如同生活既然有雅，自然也就有俗——雅在缥缈的思境里长期酝酿，俗在莽苍的大地上野蛮生长。在这个心理疾病导致生理疾病的年代，这不仅说明了事物都在身理和心理的天平两端维系平衡。这么说来，美好事物也能往天平两端放，这就是雅和俗都能并存在于这位老太太的思维里的依据。我还看到雅和俗的并行不悖，相互成全，好比她说的那一句“他妈的”引人耳目，让她既能释放得了情绪，思绪又能进一步得到飞扬的话一般，却风过无痕而知理知节地继续表述——毫无违和感。也成全了她是一个活在当下的现代人，虽然年近一百，但思维并不僵固老化，反而尽兴得似乎走在我们后生晚辈的前列。这如同吃惯了口味繁杂的山珍海味，偶尔来一碗咸菜下稀饭，清爽了肠胃，竟然好吃得到了觉得稀罕。

我开始意识到，雅和俗既然都属于生活，那么就不应该对立区分，而非要去分个高下不可。反而正是因为人眼里包容了俗与雅，才能让自己的世界宽大无比，自己也跟着可上可下。就像如今这个越来越分工明细、各有所劳、各取所需的多元化社会，瞧！在如今中国的城市里，遍地都有一长卷车水龙马、熙熙攘攘的繁华，人们各自怀揣着目的，去往不同的地方。为了生活，努力工作；为了梦想，挑灯夜读。白领、蓝领或者民工都在加班加点，只为了尽快完成预定效绩和进度。年轻的学生们案前埋头短暂休息一会，又拿出课本碎碎念，他们紧追教学进度，就像老鼠在赶紧啃玉米填充肚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