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平日里总是笑意盈盈地关怀着他们这些小辈的老杉树这一回,却以沉默回应了她。
她修行不过百年,从前便听闻这三危山中,有一株比山主资历更为久远的杉树,山中山下,从花草游鱼,到飞禽走兽,无一不对其尊敬有加,她也曾受过老杉树的照拂与劝慰,心中爱他敬他,盼他能救一救山主。
可她从未在老杉树布满皱纹的脸上见到过如此凝重艰难的神色。
他静静地望着遍体鳞伤的三青鸟,望着他侍奉了千年的山主,曾经那般温柔的一个人,此时浑身染血,几乎撑不住人形,青羽若隐若现,沾满了血污,乍一眼看去,几乎与那些妖兽无异。
“杉树爷爷!您怎么了!你们都怎么了!”这样的沉默,令山雀精忽然慌了神,“你们说句话啊!山主是为了我们赶回来的,你们把结界打开!快让山主进去啊!……”
四下的浊气如鬼魅飞蹿,一下一下扑在金色的障壁上,它们可与獓靥那等启了智的妖兽不同,只要有血肉,有灵气汇集,便要吞噬殆尽,一个不留!
若是没有这结界,他们只怕在早已是妖邪口中食。
惊吓过度的小狐狸们缩在爹娘怀里瑟瑟发抖,哭得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
“不能开啊……”一旁的精怪瞧着这阵势都慌得六神无主,“若是此时打开结界,咱们都活不成!”
“是啊是啊!我倒是愿随山主并肩作战,可我的孩子可怎么办……”
“怕死就怕死!拿孩子做什么挡箭牌!”
“你行你怎么不出去!结界一开,凭咱们的修为,只怕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吃得只剩骨头了!”
“都别吵了,山主还在外面呢……”
……
在这人人自危之际,任何一句话都能成为争执的源头,被这一声声辩驳淹没的,是山雀精微不足道的声音。
快救救山主……
求你们。
把结界打开……
毫无神智的邪祟亦不会听命于獓靥,眼里只有这群生灵的骨血,灵气最为鼎盛的三青自然首当其冲,尽管奋力抵挡,但他的伤势却愈发严重。
云渺渺听着那此起彼伏的争论不休,看着那些邪祟一波接一波地被三青的血肉引过去,妖兽们雌伏在山坡上,冷眼旁观。
无需它们做什么,这三危山已如一盘散沙。
她忽然想起了那女子曾问三青鸟一句。
整座三危山仅靠你一人撑着,若你哪一日要走,他们可怎么办……
可怎么办。
是啊,这重担压垮了一个人,又要落到谁的头上去呢。
一个时辰其实过得很快,但三青鸟却不知还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便是真的顶住了这些邪祟,面对獓靥,他可还能护得住这片山河……
望着渐渐佝偻下去的那道背影,山雀精跪在了结界前,哭着给一众生灵磕头。
“杉树爷爷我求求您了!我求求你们了!把结界打开,让山主进去!这样下去山主他真的会死的啊!我可以不进去……我可以留在外面,只要你们打开结界,救救山主……”
她愿用血肉去挡住那些邪祟。
愿用命为他们争取一点机会。
所求不过是让她钦佩了数百年,曾温柔地同她说过话的三青得以走入结界,活下去。
云渺渺站在结界外,看着她捂着血淋淋的断翼,重重地朝他们磕头,每一下都撞出了血,哭得几乎气绝。
眼前是伤痕累累还在孤身奋战的三青,身后是惶恐不安,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一众生灵,孩子们的哭声夹杂着令人为难的争执,老杉树握着金羽,几乎要滴出血泪来。
这一线的机会,哪怕她用命换,怕也只是螳臂当车。
打开结界的瞬间,邪祟便会涌进来,全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