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褪去上衣,脱到中衣时,已经能看到结实的肌肉和大大小小的伤疤。
边关三载,战事无数,即便武艺超群,焉能毫发无损。
好几处伤口,都离要害极近,可以想象当时的状况是何其凶险。
他居然真熬过来了。
顺着肌理往下,便能看到他腰腹处缠绕的白布,伤势未愈,奉召回来,又不愿错过他的生辰,赶了几个日夜回到朝云城,伤口不裂才见鬼了。
奏报中写着,他这次中的暗箭带了毒,虽服了解药,但伤口贯穿肋腹,回来前,在榻上躺了半月。
看着这点点殷红,楚司湛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见他拧眉,云衡就有些没底,忙笑道“看着吓人,其实就一点小伤,奏报里写得太夸张了,回头臣好好说说那文书,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被他写得跟病入膏肓了似的……”
说着,便想起身。
“坐下。”楚司湛不容置否地把他瞪了回去,忽然伸手过来,解了他腰背上缠着的布帛,要重新换药。
“这,这就不劳烦陛下了……”云衡连连摆手。
“你再乱动,朕就治你抗旨之罪。”
“……”
布帛揭开,是一道血淋淋的伤,暗器虽细,贯穿之处却是极疼的。
若这都叫小伤,岂不可笑?
当他是瞎的?
他拿温水浸湿了帕子,拭去伤口周围溢出的血迹,重新给他上药。
“伤成这样的时候,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吗?”楚司湛忽然问。
云衡此时僵得厉害,磕磕巴巴地答“想,想过,就想了一会儿。”
“哦,若是死了,怎么办?”
“这……”云衡干笑,“那只能让应将军拉着我的棺材回帝都见陛下了……啊!”
话音未落,胳膊就被猛地扇了一记,火辣辣地疼。
眼前的人脸都黑了,他也不敢再往下说。
其实他这些年,光是想自己会死这件事,就想了不知多少遍。
清理战场的时候,尸体太多了,根本没有那么多棺材,马革裹尸,客死异乡,最后都埋在山坡上。
沙场无贵贱,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王孙贵胄,一朝战死,都是一样的。
他想着,有一天自己死了,大概也会被这么埋了。
沉默了很久,药抹好了,才听到楚司湛的声音。
“你自己说要做朕的臣,朕还活着,你也敢死?”
云衡无从反驳,抿着唇点了点头,看着楚司湛手法娴熟地给自己上药包扎,不由得心生疑惑,“陛下几时学的医术?”
楚司湛头也不抬“技多不压身,应付刺客也是有用的。”
“……”
待包扎好,云衡又将衣裳一件一件穿回去,起身告退。
“去哪?”楚司湛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臣出宫……啊。”他想起宫门早就关了。
“前些日子皇城遭了刺客,禁军戒备森严,宫门一关,明早才会打开。”楚司湛坐在榻上,翻看着今日剩下的奏折。
云衡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何去何从,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走回来坐下了。
“您这有没有出入的腰牌……”
“没有。”毫不犹豫的答复。
“……”